十七郎驚異道：&ldo;陛下？莫非您……也長過凍瘡？&rdo;
皇帝笑道：&ldo;我在雲州時，幾次出兵徵討金帳國小赫支部，一次草原上颳起白毛風，大家靠在馬上圍成一圈，只求心口有點熱氣就好……怎麼沒長過凍瘡。&rdo;
皇帝又跟十七郎說了會兒話，叫李德勝送他出宮門。
李德勝回到太極殿，見皇帝對著案上一支舊窯美人聳肩梅瓶發呆，便說，&ldo;陛下，御苑中梅林花開如霰，遠看如胭脂海般，寒香撲鼻，陛下何不去賞玩？&rdo;
皇帝搖搖頭，&ldo;我只盼隴西別再下雪，各級官員們都能出力安撫百姓，別叫再凍死人畜壓塌房子，還看什麼雪景呢！&rdo;
李德勝笑道：&ldo;陛下仁厚，百姓之福。這樣，我叫崔旺給您折一枝梅花來？&rdo;
皇帝又發了會兒呆，吩咐李德勝，&ldo;你叫人折些紅梅，再添上水仙之類花卉，送到靈慧祠和其他宗室耆老那裡去。&rdo;
李德勝聽了，應了一聲，又問，&ldo;老郡主那裡，可要再添些什麼？她老人家輩分最高，不可叫旁人越了過去。&rdo;
皇帝揮揮袖子，&ldo;你忖度著隨便添些什麼吧。&rdo;說完又吩咐，&ldo;臨嘉不日便要回張掖拜別他爹孃，你幫他打點。張掖，這時候也挺冷吧？&rdo;
翌日午後，靈慧祠來了兩個小黃門，帶了皇帝叫人折的紅梅，還有若干水仙、文竹等盆景，另有桃符、宮燈等物。
老郡主叫人收了，送走了小太監們，讓瑤光把紅梅插了瓶，叫眾人來觀賞，&ldo;御苑這幾株梅樹據說是什麼南安國來的異種，花朵格外大，花瓣重瓣，多者可達十七八層。只一個不好，沒咱們大周的梅花香氣足。&rdo;
瑤光心中若有所動，世事皆無十全十美。
十七郎離京回張掖之後，又隔了幾日，隴西傳來急報，各州縣又下了大雪。雪深數尺，官道難行，原本前往隴西的各種物資全堵在龍虎關，許多村民房子被大雪壓塌，湧向縣城。
滿朝文武發愁得不得了，皇帝脫冠去太廟祭祀，端王主動請纓，要帶隊去隴西賑災。
訊息傳到靈慧祠，張師姐倒還罷了，老郡主和薛娘子立即看著瑤光。但她一副&ldo;不關我事&rdo;無憂亦無喜的樣子，大家也不好說什麼。
到了晚間，薛娘子問瑤光，&ldo;你到底和他如何了？滿朝文武難道再沒別人肯去了？這次賑災的事，是真正的人與天爭，辦好辦不好，總不免死不少人，受人詬病，真正是個出力也難落好的事，怎麼他非拼著要去？&rdo;
瑤光淡然一笑，&ldo;能做事當然要做事了，不然幹什麼？天天談情說愛？我要是他，做的事比現在還多呢！&rdo;
薛娘子推她胳膊一下，&ldo;嗐，我可真是，瞎操心！皇帝不急太監急。&rdo;說罷甩門簾子走了。
瑤光坐在炕上發了會兒呆，拉開炕櫃抽屜，那裡放著一隻織了一半的紅色毛線手套，已經織好了手掌，就要分針織手指了。她取出手套看了又看，終於還是將手套上的幾根竹針抽掉，一拉毛線，紅線從線孔中一點一點退出來。
她閉著眼睛狠狠拽著毛線拉了幾下，只聽見輕微的&ldo;嗤嗤&rdo;聲響。
過了一會兒，已經成型的手套又變回一堆毛線。
她默默坐在那兒，握住線團，將毛線纏回線團上。線球重新變得鼓鼓的，幾乎與原先無異，只是上面的毛線還有些彎曲。她趴在炕桌上，枕在疊放的雙臂上，閉著眼睛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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