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了一會兒話，她看出曹娥其實是有些擔心點心店生意太好，會把她賃的那半片店面收回來，安慰她道：&ldo;我另有瑞蓮坊的店面。再說，這做點心大都是後廚的事，櫃檯再多又能多放幾盒點心呢？你且把心放回肚子裡吧。&rdo;
兩人說了會兒話，瑤光見曹娥對一切都很好奇，又不敢四處看，便主動領她去隔壁的畫室參觀。
這時書房裡放著兩幅快要完成的畫。曹娥先看到的是一幅觀音圖。說是圖，又不是能捲起來的那種圖，畫在一塊繃在木框上的布上，畫的顏色也和尋常所見圖畫大不相同，色彩鮮明濃烈，畫上的觀音，也不是常見的樣子，若不是穿著觀音白袍，倒像是一位民間婦人，她坐在一塊山石上，身邊是一男一女兩個孩童，男童趴在她腿上，一隻小胖手半握，食指屈伸，面有慍色，似乎在和媽媽講什麼惹了他生氣的事，女童坐在觀音另一腿上，兩手摟著她頸項，半側著臉調皮微笑，似乎剛剛親吻了媽媽一下。觀音臉上露著慈祥的微笑，一手撫著女童肩背，一手撫摸男童頭髮。
曹娥合手拜一拜，道：&ldo;沒想到韓道長畫技如此高明。我看到這觀音娘娘，倒想起我娘，我小時候……&rdo;她怔了怔，這才想到，自己方才看畫時一直將觀音娘娘稱為&ldo;媽媽&rdo;。
瑤光細心聽著，忽而問道：&ldo;曹娘子，你可曾想過再嫁人生子？&rdo;
曹娥又一怔，苦笑道：&ldo;我爹孃兄嫂也常勸我再嫁。可我想著……&rdo;
她猶豫地看看瑤光，見她似以眼神叫她說下去，&ldo;我嫁人三年多，新婚翌日便要伺候婆婆，從前在孃家哪裡做過那許多粗活，到了婆家，白天要種地、餵豬、打水、煮飯，晚上還要紡棉花，一刻不停。雞叫三遍再不去廚房生火煮早飯，婆婆便會大罵。至於男人嘛……&rdo;她臉微紅，可還是說了，不知為什麼，她覺著韓道長定然明白，&ldo;我若是男子，定然覺得娶妻是個一本萬利的事兒！娶了個女人，便如同有了個奴隸，白天給他幹活，晚上陪他睡覺；日夜操勞，還要生兒育女；諸多打罵，臉上還不能露出不樂意，不然便是不溫馴，是不守婦道。說實話吧，我男人病死下葬那日，我覺著比我出嫁那日還高興呢，因為我們族規是這樣，姑娘出嫁成了寡婦，便可以帶著嫁妝歸家，從此和夫家無關。為夫守孝的那些日子，我每天都盼著族兄們來接我啊……還得防著我婆婆指使小姑和妯娌們偷我嫁妝。&rdo;
她笑了，&ldo;道長，我們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嫁人，大多就是這樣了，要不怎麼說&l;多年媳婦熬成婆&r;呢？婆婆當年做媳婦的時候受了那麼多苦頭，不磋磨媳婦，心裡那口氣哪能順呢？我已經叫磋磨過一次了，哪還會傻呵呵再跳進火坑裡？因此，不管我爹孃兄嫂怎麼勸說，我只不願再嫁。我現在自己當著自己的主子，想吃什麼，想喝什麼全憑自己高興，我憑自己本事掙的錢也全歸我自己，這不比什麼都強？若說無人養老，等再過得幾年，我收個螟蛉子，當親生的一樣教養，我對他親，他怎麼會不對我親呢？&rdo;
&ldo;那……你就沒想過自己生子麼？&rdo;
&ldo;嗐，道長您大約是沒見過，女子生子是一腳踏進鬼門關！&rdo;曹娥說起自己母親，&ldo;我見過我娘生產，實在嚇人。我娘生育過六次，每次生養之痛就不說了，生完孩子頭髮大把大把掉，還添了許多不能說的症候，這麼拚命也只有我和我哥哥兩人長成了。我是做小買賣的，只一算計便知這買賣做不得。可不如抱來個孩子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