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曹娥半邊臉又是泥又是淚,皆覺得不忍,可這是曹家家事,誰又能管?
這時張大郎走過來對曹娥娘作個揖道:&ldo;岳母,你不必難過,我必好好待你女兒。&rdo;說著叫迎親的族人來,&ldo;快扶我岳母起來,轎子坐不得了,牽頭驢子來!&rdo;
張家族人醒悟過來,這聘金都給了,酒席都備好了,婚事哪能因為新娘子不樂意就算了呢?這時鬧一鬧,洞房之後她還能再鬧?再鬧就打,打幾頓就老實了,過個一年半載,生個娃,還能再鬧?
張家眾人忙將一頭驢子馱的嫁妝卸下來,這邊有人把曹娥母女拉起來,分開,拽著曹娥出了院子,曹娥哥哥不知從哪兒找了一段麻繩,把曹娥兩腿緊緊捆在一起,將她頭朝下放在驢背上,&ldo;妹子,婚姻大事,本就該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願意不願意也就這麼回事了!你再鬧,也只叫人笑話、自己受苦罷了,你在孃家鬧,爹孃攔著沒人打你,到了張家,你且再鬧鬧看?也不用打,結結實實餓你幾頓就老實了!&rdo;
曹娥絕望落淚,目之所及只能看到地上的汙泥灰塵,天啊,天啊,我自問平生未做一件虧心之事,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為何讓我受這般屈辱痛苦?還不如立時死了。可我現在連動都不能動一下,怎麼尋死?蒼天啊,這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樂班子重整旗鼓,又吹打起來,迎親的隊伍緩緩向村口移動。
就快到村口時,只見一名女道士騎著驢子疾馳而來,一見迎親隊伍高聲大叫,&ldo;且住!把帳結了再嫁娶不遲!&rdo;
眾人愣住,有人道:&ldo;這是靈慧祠韓道長!為安慈太后祈福的那位。&rdo;
說話間韓瑤光已經到了迎親隊伍前,一拍驢背衝到曹娥身前,抓住她背後的麻繩,一抬手就將人提到了自己驢背上,再一把扯斷麻繩,怒視眾人:&ldo;你們這是嫁娶還是綁架?&rdo;
曹娥雙臂雖重獲自由,可是早就麻木了,仍背在身後回不來,瑤光抓住她雙臂用力按摩,又將勒在她唇間的布條拽斷扔在地上,從背囊中取出水壺遞到她唇邊,低聲說,&ldo;別哭。喝點水。我不會讓他們帶走你的。&rdo;
這時已是黃昏時分,倦鳥歸巢,落在村口邊幾棵大樹上,涼風吹過,黃葉飄零,簌簌風聲中夾雜著鳥鳴。
張家大郎、媒婆、曹娥的哥嫂怒視著瑤光,兩家族人又議論起來,有人盼著韓瑤光為曹娥出頭,解救了她,有人卻覺得這韓道長又能做什麼?男婚女嫁得聽父母的,她能管得著麼?迎親的樂班子再次放下樂器了,都想,得了,今天這親事不管成不成,這場大熱鬧是從來沒有的。
曹娥哥哥怒沖沖走到瑤光的驢子前面,&ldo;鍊師,這是我們曹家的家事,還請你將我妹妹放下來。莫誤吉時。&rdo;
曹娥怒道:&ldo;我不願意!除非我死!&rdo;
瑤光對她擺擺手,看向張大郎,&ldo;這位,想是新郎官了?&rdo;
張大郎忙拽著媒婆一同走上前,行個禮,&ldo;正是。鍊師,這是孫媒婆,這是我張、曹兩家訂下的婚書,有媒有聘,絕非綁架。&rdo;
瑤光回了一禮,&ldo;張郎君想是讀過些書的,定然也知禮知法。我今日來,並非要壞你婚事,實是與曹娘子有帳目未了結。&rdo;她環顧在場的數十人,拱手道,&ldo;敢問諸位,依照大周律法,女子成婚後,其所負債務是歸孃家?還是歸夫家?&rdo;
張大郎心中一震,忙看向媒婆和自己家族人,張家眾人均想,不會吧?莫非這曹娥真借了韓道長一筆錢還沒還?
許多人並不懂什麼律法,但俗語道嫁漢嫁漢,吃飯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