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她說那什麼受傷的事,他竟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也不期待什麼,也不憤怒什麼, 也不再怕她猜出什麼來, 想抱她, 便抱了。
“外面這麼苦,後悔和我出來嗎?”他問。
薛宜寧輕輕搖了搖頭,回道:“我知道若沒有我, 行程會更快。”
那就不會一天休息那麼多次、儘量住驛館,也不會特地升火做熱食。
她總是如此懂事, 如此隱忍,駱晉雲卻寧願她能向他嗔怪抱怨。
他撫著她鬢角汗溼的細發。
最初兩天,她一早還曾梳髮上妝。
到第三天, 就不上妝了,只梳了簡單的髮髻。
素面的她少了幾分嫵媚,多了幾分清秀,但此時的她,那嫵媚又濃了幾分。
分離這麼久,今晚的她讓他想起新婚之夜,不忍放肆,卻又忍無可忍。
他又說道:“以後有什麼想問的便來問我,有什麼想要的,也可和我說。”
連明日是否能住驛館這樣的事,她也不來親自問他。
薛宜寧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柔順無比,卻分明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隔一會兒,她起身看了看旁邊的河流,說道:“我再去洗一洗。”
“看來還挺有力氣?”他靜看著她問。
這話讓她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竟不敢再動了。
剛才的最後,她哭著說過“不要”。
他起身拿她剛才用的手巾去打溼了水,過來遞給她:“擦一擦吧,地熱退了,太涼,別在外面待太久。”
她默然接過手巾,當著他的面,也沒仔細擦洗,就匆匆披上了衣服。
衣服早已皺巴,帶著草渣。
要起身時,卻腿軟地又跌坐在地上,她不由窘迫,卻也證明她確實沒騙他。
駱晉雲輕勾唇,過來抱起她。
“比我的刀重不了多少。”他說道。
薛宜寧沒說話。
她想,就算重,吃這幾天的乾糧也瘦了。
在他面前,她習慣了沉默,但等到營地附近,依然開口說道:“放我下來。”
駱晉雲抱得有些上癮,問她:“下來做什麼?”
她在他懷裡掙扎。
等他放下她,她才說道:“放哨的人會看見。”
說完,穩了穩身形,一步一步儀態端莊地走向帳篷。
駱晉雲在她身後道:“掩耳盜鈴。”
薛宜寧微紅了臉,嚴肅著神情,沒敢往四周去看那放哨的是誰,待在何處。
再往前行數日,天氣本就轉涼,加上越來越往西,到達關中境內,已經要穿上薄襖。
這裡的山似乎都比京城的山要陡峭一些。
村民所說的話,要很努力才能辨出些意思。
又是兩日露宿野外,這一日駱晉雲一早就和她說,下午趕路會快一些,這樣能在天黑前到前面撫林驛,那也是大驛館,她能好好清洗一番。
午後正是人馬最疲乏的時候。
是人都會累,哪怕是訓練有素的軍士和將軍府護從。
走了幾天的山路,人都蔫蔫的,馬也不願跑了,駱晉雲便下令緩步前行。
直到隊伍拐過彎,行到一處窄路。
駱晉雲抬手讓隊伍暫停,看了看山頂幾棵野樹,靜得出奇,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身旁的校尉入軍也有十多年,見他神情肅穆,問道:“大將軍怎麼了?”
駱晉雲看向前方夾道,說道:“這樣的地形,最適合阻擊,伏兵於兩邊山坡,將山石從上面投下,衝亂敵軍陣形,待兵馬受驚之時再從坡上俯衝而下,必然能佔據先風,讓敵軍逃無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