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個兒去了一個冷宮……”
這廂,丁女突然抬頭撇過頭看向她,眉頭緊蹙,白臉冷厲,看著佩梅的眼神帶著警告!
她在警告佩梅休得胡言!
可一直低頭未動的佩梅仍自在說:“那屋的老孃娘是個斷臂的……”
“陛下,天色不早了……”丁女開口,打斷了她。
“讓她說下去。”順安帝沒理會她,看著那個說著話忘了發抖的佩家女,冷冷道。
“是,”佩梅恭敬應了“是,”接道:“孫媳得知,那個老孃娘那條斷臂是去年冬天她肚餓時,從自己身上砍斷下來生吃了,前幾日她看到孫媳時,問孫媳她的腿肥不肥……”
說到此處,佩梅便沒有再往下說。
此時,吳英已走了過來,坐到了先前賜給她的矮凳上,接了她的話,他先是跟順安帝道:“怕是住在小西苑那邊的那個孫才人,那邊有條小道能走去小鳳棲宮。”
“是不是小西苑?”吳英問了佩梅一句。
“是。”佩梅低著頭,恭恭敬敬,柔柔順順。
吳英看著她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聚在了她額頭的中間,往下滴落了一滴……
水光在空中往下墜落,掉在了爐子的發燙邊沿上,發出了“呲”地一聲響。
她在害怕。
吳英心中無動於衷閃過這句話,接著朝這小娘子道:“她今年想吃她的腿?”
“是。”
爐上,又“呲”了一聲水花。
“她瘋了?”
“是。”
“你想救她?”
“不是救,”眼裡的眼淚不知何時跑了出來,佩梅此刻只覺她臉上已爬滿了滿臉的淚水,恐懼讓她想把自己縮起來,縮成一個讓人看不到的小糰子,可她知道,她要是縮起來,她就真真死了,她哽咽著道:“是想讓她今年當個飽死鬼走,祖母走了,母妃走了,宮裡好多的娘娘姑姑姐姐都走了,梅孃的心好痛啊,這宮裡好冷啊,皇祖父,公公,這宮裡太冷了。”
這宮裡,死了太多人了,她害怕。
那灰黑的天,何時碎掉啊。
“太冷了……”順安帝仰頭,重複著這幾個字。
佩氏這又是想顯示她的仁慈啊。
冷宮裡,住著的又有幾個是人呢。
當真是個小皇妃。
皇后的人教佩家的根,教出來的就是這般模樣,不諳世事,不識人心,天真有足愚蠢有餘。
說來也是好事,皇宮許久沒有這等天真了,至少她還能安著心做點事。
“準了。”順安帝低頭,他仰頭低頭之間,不過片刻,臉色從頭至尾稍微未動,語氣也同樣紋絲不動。
“謝……謝皇帝陛下。”佩梅到底沒敢喊出皇祖父,她顫顫巍巍,瑟瑟發抖地匍匐在地,背後的冷汗一股接一股地冒出。
“退下罷。”
“是。”丁女漠然接道,她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給皇帝磕了三個頭,磕謝皇帝陛下今日的仁慈。
隨後,她看向身邊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眼光如刀。
佩梅只覺渾身如至冰窖,她看著突然對她冒出想置她於死地的眼神的姑姑,全身發麻,剎那之間,竟無法動彈。
她頭上的汗,如同淚滴,一串一串滴落在地。
丁女如同看著死人般,漠然伸出手,扶著她站了起來。
這一刻,她竟力大如牛,在佩梅站起又跌倒之際,她那枯瘦如爪子的手紋絲不動地拖著佩梅,腳下步伐未停,拖著佩梅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她那臉,慘白木然如雪後的骷髏。
吳英看著她拖著失魂落魄的太孫妃,仿如拖著一具屍體將人拖了下去,心頭竄得老高的怒火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