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婉看著父子二人眼神交戰,眸中滿是笑意,看向舒姣的眼神更為感激——
感謝表妹的提醒。
果然,出去打江山是正確選擇。真要在信國這一畝三分地上跟皇兄折騰,還要等父皇退位,那等多久她才能當皇帝。
舒姣面不改色,只是衝裴婉輕挑眉——
表姐,別忘了你的承諾。
裴婉自然不是過河拆橋的混蛋。
她走之前說的話,現在都兌現了,在大寧給舒姣封了個王,嘉寧王,宅子和官位都空著。她這次回來除了探望親人外,就是想來挖牆腳的。
寧,可是國號,這封號裴婉真的挺大方了。
不過舒姣沒去。
還是那句老話,她得陪著裴清歡。
往後十年裡,還在海外咬牙堅持的幾個皇子公主,雖然歷經千辛萬苦,但好歹也是成了。
而且有倆還脫離了舒姣規劃的路線,打到了另一邊去。
獨自佔領那麼大一塊土地,那倆皇子皇女深感“孤獨”,連忙發信給親兄妹們以慰思念之情(炫耀)。
為了感謝舒姣當初的提議,感謝她這十年隔三差五的支援和出謀劃策,以及不知道擱哪挖給他們的肱骨大才,於是舒姣的身上又多背了幾個王位。
哎~
這負擔太重了!
舒姣四十那年,裴清歡死了。
“我前半生在宮中,活的謹慎驚憂。那時候父皇還在,和姑母鬥得你死我活,殃及後宮,折了父皇好些孩子進去……”
“後來,為了弟弟的皇位穩定,我嫁給了你爹。”
“起初我並不喜歡他。”
“他年長我太多,性子沉悶,模樣又兇,整日舞刀弄槍的,野蠻得緊。可他待我實在是好。”
“他知我不願嫁他,新婚夜愣是結結巴巴的哄我大半夜。他見我喜歡桃花,便滿院的挪栽上。”
“他不是個浪漫性子,卻願意陪我下棋讀書,陪我春日踏青,夏日遊湖,秋日賞月,冬日煮梅……”
這叫裴清歡如何能不心動?
“可是,那樣愛我的人,我心愛的夫君,死在了戰場上。我和他第一個孩子,我也沒保住,也死在了戰場上。”
“那時候,我是恨你舅舅的。”
她恨康平帝。
如果不是他平庸無能,如果不是為了信國,她夫君和愛子,怎麼會一個接一個的死在邊關!
“幸好,我還有你。”
裴清歡輕輕握住舒姣的手,“你是我和他,唯一還活著的孩子了。有時候我寧願你平庸些,你無能些,至少能安全的養在我身邊。”
“但我知道,那非你意願。”
“那娘,你高興嗎?”
舒姣問道。
“高興。”
裴清歡淺淺笑著,蒼老的面頰上滿是自豪,“我的女兒,是天底下最傑出的孩子!等我到了地下,一定要跟你爹好好說。還有你哥哥……”
漸漸的,她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眼眸也靜靜閉上。
只是那雙手,還牽著舒姣,像從前一樣。
舒姣給她辦了喪事,又慢悠悠的把自己幾個孩子送到各國繼承王位。
後面那些年,她隔三差五就往海外跑。
一直活到八十,熬走了裴瑾、裴婉,還熬走了一大批老熟人,甚至都熬走了自己兩兒女,才嚥了氣。
她的葬禮,無比盛大。
新帝扶棺,百官哭送。
屬於她的時代結束了,卻永遠存在於史官筆下,史書典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