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樸素的打扮,沒帶官印沒穿官服,像一個遊學計程車子登門拜訪好友。
他被迎進了一座素淨安然的園子,上面題名“梧桐”二字。園子倒是挺大,位於東北角,裡面種了不少的花草,他依稀認得幾種,都是耐旱的,而迎面而來的就是幾株長勢極好的雪梅,還沒開花。今年應該會開,屆時一片香雪海,景色怡人。
穿過梅花,後面就是寬敞的院子,然後是裝飾簡陋的房子。他有些不敢相信,畢竟聽說宋放還算得寵,怎麼住在這種地方,跟冷宮似的。
裡面的人聽見侍女報門,便出來迎接。一個文文弱弱的少年穿著黑衣赤服,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戴著小冠,比他矮了半個頭的個子藏在寬大的衣服裡,顯得衣服空蕩蕩的,消瘦極了。臉上膚若凝脂,但短促的呼吸和毫無血色的臉讓他看了直皺眉,更別說才有幾步路就見她喘氣,張賀心裡一軟,迎了上去。
兩人見過禮後,張賀感慨道:“駙馬少年弱病至今依然,臣嘮叨清淨還有勞駙馬相迎,死罪死罪!”
宋致客氣地笑道:“張左監百忙之中抽空關切,雖是秋寒放這心裡甚是溫暖。放只是微染小恙,並無大礙,這幾步路還是走得的。張左監,裡面請。”
“駙馬請。”張賀禮讓了一番。
宋致哈哈大笑,抓著他的手便往裡面走,口中道:“你我就不要請來請去了,今日只當舊友重逢,不要客氣!”
張賀目光落在宋致抓在他手臂的手上,宋致的面板細膩,因病而膚薄筋透,似乎能看見血管裡面的血液在流通。他被抓的地方瞬間像著了火似的,沿著衣服滲透到肌膚之下,又被血液帶動滾燙,導致整條手臂都在發熱。
好在進門之後,宋致就收回手了。他眼底晦暗不明地盯著自己的手,睫毛顫抖了一下,抬頭看著宋致往座位上走,垂下眼簾收回了目光。
宋致以前看宋謙或者是電視劇裡古代男人只要表現親和力就抓著對方的手往裡拉,剛才試了一下,覺得怪怪的。張賀的手腕不算纖細,她在手裡能感覺到力量。張賀不是那種文弱的儒生,他很可能是君子六藝都會計程車子。
她背過身去憋不住嘴角的笑,覺得自己抓著張賀的手有點基裡基氣的,畢竟她現在算是一個唇紅齒白的駙馬郎,是個帥氣的男孩子。
“咳,駙馬……”
背後的人叫了她一聲,她換上一副正義凜然的神情,回頭道:“叔闕,既然你我是舊友重逢,就不要駙馬來,左監去了。你叫我公寬,我叫你叔闕。”
張賀遲疑,拱了拱手道:“上下有別,這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宋致大方地拍板決定,“我看挺合適的!”
駙馬都尉只不過是一個閒職,按照後世的說法就是掛個名的倒插門,別說沒有任何權力,就是在公主府裡,不受寵的駙馬都能被有權勢的家奴欺負,這種事在歷朝歷代屢見不鮮。不過宋致一來身份特殊,背後有世家當靠山,本身還有一個二千石穎川太守的官,況且她曾經還是個現代人,尊卑觀念不那麼明顯,偶爾降低身份,還能博個折節下交的名聲。
別說名聲不重要,在古代,很看重名士的。宋致的“名士風範”讓張賀對她的感官好了不少,說話就沒有那種對待上官的緊張感了。
“宋家出了一個洛陽名士宋孟學,人人稱頌其高節雅士,卻不知公寬更勝一籌。宋家一門為士人楷模,今始知之矣。”
宋致對張賀的吹捧不以為然,著珺珺奉茶後,便單刀直入道:“叔闕今日來不是來探望我,是來吹捧我的吧?”
“敢教公寬知,”張賀接過香茶放到了一邊,注視著她,笑了,“其實除了來探望公寬之外,賀還有一些疑問,想請教公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