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同時,長沙王還召見了張賀。
長沙國朝會之上,長沙王跪坐在主位, 百官分成兩列跪坐在堂下,本來不該出現在朝堂上的張賀和咸寧公主坐在老廷尉的身後,等候長沙王的吩咐。
長沙王心情十分糟糕,在搜查到血衣和兇器之後,御史大夫就得到了訊息,雖然沒有覲見,但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麼。宮中的人走漏訊息,讓外朝的人議論紛紛,長沙王不得不下狠手,肅清整頓。兩天之內,又是罷免光祿勳,任命新人,又是呵斥衛尉,罰俸祿,讓太尉與執金吾都受了責罰。
雖然沈硯還沒有招供,但幾乎已經坐實了沈硯殺人的罪名。他不得不盡快完結這個案子,拖延越久對長沙國越發不利。
“沈硯,”長沙王冷冷地喊了一聲,“你擅離職守,懈怠慢職,你可認罪?”
昨夜沈家的人聽說血衣被搜查出來,再次進宮,提出願意捐獻兩千萬錢給沈硯贖罪。長沙王礙於太后和沈家的面子,不得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最輕的罪名判最重的刑罰。
“臣知罪。”對這個罪名,沈硯沒有否認,而是心甘情願承認下來。
長沙王嘆了口氣,揮了揮手。馮馬捧著寫好的旨意出來,站在百官面前,緩緩展開,朗聲念道:“羽林中郎將沈硯,諮爾瀆職,不承王命,致使宮中生事,鸞失幾鳴,有愧孤信,特責去職墨刑,發配日南。今念往日忠誠,準其以錢贖罪,念去墨刑發配,貶為庶人,以觀眾效。”
沈硯臉色微白,沈家只有他一人當官,如今他出了這等事,便是絕了沈家的仕途。士農工商,商人乃末業,若他真的丟了官,那沈家會怎麼對他?別人怎麼看他?從天之驕子變成一無所有的庶人,和跌入地獄有什麼分別?他頹然跪在地上,俯身磕頭,顫聲道:“罪臣沈硯,謝大王不死之恩。”
當他把旨帛接過,沉重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把腰間印綬解了下來,雙手高舉奉上。小黃門收起他的印綬,立刻有羽林軍把曾經他們的上官架起來,拖了出去。
朝堂上沒有人發聲,此時雖然沈硯撤官,但是沈家的力量還是不容小覷,這時候跳出來落井下石,只會被人不恥。
處置完沈硯後,長沙王又點名:“張賀、曲和何在?”
張賀和咸寧公主出列,二人拜伏在地上,行完禮後抬起頭齊聲道:“臣在。”
“此案就此了結,你們雖沒有查清真相,亦出了不少力氣,功過相抵,孤就不責罰了。”長沙王疲倦地靠在案上,手撐著額頭,沉聲道,“你們好好為長沙國效力吧,此事——到此為止。”
張賀躬身一拜:“喏!”
咸寧公主面無表情地跟著拜伏:“喏。”
兩人退到老廷尉的身後,都默契地沒有提到在酒舍裡抓到了一個人,得到了什麼證據,心照不宣地準備暗地查清楚真相。張賀是抱著有冤不放的心思,至於咸寧公主則是靠著敏銳的政治直覺,總覺得這背後不可能這麼簡單,一定還有一個驚天大秘密。
退朝之後,咸寧公主和張賀分頭走了,長沙王悶悶不樂地回寢宮換了衣服,準備出宮走走。可他還沒出門,連城郡主楚琰就上門來了,還帶了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
“庶人宋致,拜見大王。”
宋致低頭行了一禮,再抬頭露出盈盈笑意,行為舉止落落大方。
長沙王沒料到是她,一時之間看愣了。還是楚琰咳嗽了一聲,把他注意力拉回來。他連忙伸手去扶宋致,放輕聲音道:“女公子不必多禮,你是妱姬的姐妹,便是我的妹妹。”
宋致不著痕跡地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唇角彎了彎,低眉順眼道:“宋致不敢。”
長沙王看著她,面色緩和了不少,露出笑容來,讚歎道:“女公子……真乃佳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