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咸寧公主一睜開眼,就聽見餘度在外面說天使從宮中出來了。天使,即是天子的使者。
咸寧公主叫醒了還睡得忘乎所以的宋致,而後珺珺領著一群人魚貫而入,又是伺候“致和夫婦”更衣,又是梳頭髮洗臉刷牙。等收拾好,天使的軺車就到了門口,來通傳天子口諭。
口諭是宣咸寧公主楚和領駙馬都尉穎川太守宋放一起進宮,刻不容緩馬上啟程。
領了旨意咸寧公主就帶著一臉怨念的宋致登車進宮,宋致沒吃早餐,沒什麼精神,抱怨道:“陛下為何傳旨這麼早?天還未亮,公主也還沒用膳,急急忙忙就進宮……”
咸寧公主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昨晚公主冼馬李避連夜進宮稟報阿父,阿父沒有當夜宣你讓你睡了個好覺已經仁慈了,還得寸進尺!”
宋致眯著眼睛,用袖子掩面打了個哈欠,放下手無辜道:“反正清者自清,臣身正不怕影子斜!”
被她這話氣笑了,咸寧公主點點頭道:“不知道誰昨晚求著舊年趕緊去給範侯送禮保住小命,又不知是誰諂媚侍奉,向本宮哭求庇佑,這人好沒骨氣,一定不是駙馬。”
宋致小臉一紅,咬著唇別了她一眼,小聲嘀咕道:“臣心裡害怕,公主不安慰還落井下石,真不地道。”
咸寧公主見她倒打一耙的本事高超,氣得哪有憐香惜玉的念頭,就想喊住御車伕,迴轉公主府,讓宋致一個人去面對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虎豹。看把她給能的!誰慣的?誰給的勇氣?怎麼這麼氣人呢!
早知道了規矩,咸寧公主的車架直接進了宮,而後黃門令來迎接,帶著兩人往宣室去。宋致在殿外脫了靴子,解下佩劍,落在咸寧公主身後半步,兩人快步走到丹陛階下,俯身一拜。
“咸寧公主臣和,拜見陛下。”
“駙馬都尉潁川太守臣放,拜見陛下。”
天子居高臨下,跪坐在案後,抬起頭來,神色溫和地看著兩人道:“起來吧。”等兩人直起身,他便肅然道,“昨夜公主冼馬李避進宮,參奏廷尉府左監張賀擅闖咸寧公主府,驚擾了公主與駙馬,可有此事?”
“回陛下,廷尉左監張賀是奉旨查案,捉拿犯人。”廷尉起身到庭中站立,手持板笏,朗聲道。
“哦?”天子沉聲道,“是查什麼案,查到了咸寧公主的府上,又是捉什麼犯人?廷尉左監張賀何在?”
廷尉後座張賀起身,正了正衣冠,迎著滿朝文武的目光,快步走道庭中,行了個大禮,中氣十足道:“廷尉左監臣賀,奉陛下旨意,徹查司徒府走水一案,已有了眉目。陛下,容臣回稟細細內情,一一呈堂證供!”
宋致雖然沒有看見張賀的表情,也能感受到他心裡的大義凜然。她不由心裡苦笑,知道事情沒那麼容易了斷,她抬頭用餘光瞥了一眼認真傾聽張賀說話的咸寧公主,咸寧公主面無表情,再看一眼文官之首低頭垂垂老矣的司徒宋謙,心裡七上八下的。
“可。”天子允許張賀當堂對質。
張賀拜了一拜,直起身環視了一眼朝堂,笑道:“此事,要從正平元年說起。”百官們面露疑惑,他視而不見,“那一年,臣不過是司徒公門下,在洛陽遊學。一日,臣在名揚湖踏青遊玩,遇見了當時的駙馬都尉。彼時駙馬雖不似其兄宋敏,但也風流文雅,臣與駙馬相遇,感其風度翩翩,十分羨慕。而那時駙馬身邊有一好友,人稱‘五公子’。五公子丰神俊朗,素有才華,臣見了之後,就對他印象深刻。後來臣丁憂在家,直到三年後回洛陽之後才知道,駙馬尚了公主,而五公子在前一天晚上就離開了春風閣……”
宋致瞟見宋謙眉毛一顫,頭低了些,暗自覺得哪裡不對。莫非,宋謙是知道五公子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