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戴著的綾蟬珠隨著沈文璟的動作上下擺動,可卻在下一秒毫無徵兆地從那節清瘦的皓腕上繃斷,丁零噹啷地散落滿地,好像一串宿命,此時碎地七零八落。
沈文璟眉頭一蹙,寡淡無色的嘴裡倏然嘔出一口心血,噴在地上的佛珠,映得那珠子殷紅明艶,珠斷血流,彷彿在昭示著什麼……
沈文璟呆愣著看了那地上的血珠,雙手無力得垂了下來,他第一次感到那般無助,絕望幻化成冰涼的冷氣,籠罩在他身側,他救不了最愛之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所愛之人忍受徹骨疼痛,卻什麼都做不了。
徐鉞籍被魔種控制,每掙扎一次,沈文璟的心也跟著巨痛萬分。
待天將大亮,烏金拂山之時,他們便將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無限死亡。
沈文璟不怕死,他只怨自己福薄命淺,沒有機會同徐鉞籍長相廝守,白首不分離,他本以為他和徐鉞籍的結局能夠歸隱山林, 不問世事,可命運卻給他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沈文璟無聲地落下了第一滴淚,那滴淚水順著白皙的面頰滑落,洇進潔白的衣袍,而後又滑落一滴,再一滴……
隨後數不清的淚水從沈文璟面頰滑落,他無聲地流淚,眼淚滂沱,漸漸地眼框模糊,連他師弟的眉眼都看不清了。
明明知道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可是他為什麼就是忍不住?
自空筥仙尊離世後,他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流過淚,可是現在他卻好像要將此生的淚水都流盡了。
心,怎麼能這麼痛?
環曜臺。
仙門百派早已等候在場,滋事重大,各派人士都嚴陣以待,將這環曜臺密密麻麻地圍起來,堵得水洩不通。
柳津銘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沈文璟,他只是想除掉眼中釘徐鉞籍,他本以為天下人得知徐鉞籍是魔種後便義憤填膺,即刻便能剷除徐鉞籍。
可是現在事情的發展走向為什麼跟他想的不一樣,這件事發展完全不受他控制,徐鉞籍沒死,沈文璟要替他死?
不,他不是這樣想的。
柳津銘握緊拳頭,他想叫停這一切,可是眼下全仙門的長老都過來了,萬雙眼睛都盯著他,沈文璟,徐鉞籍的動作。
這讓他根本不可能任意妄為。
他一抬手:「凌霄。」
並無人應。
柳津銘疑惑回頭,卻沒有看到屈凌霄的身影。
「這個關頭,他能去哪了?」柳津銘陰沉著眉眼,暗聲道。
那些修士幸災樂禍地看著環曜臺之上的蒼翎仙尊,他們看著昔日清冷姿矜的仙尊現在為 了那個魔種,幾乎耗盡了畢身的靈力修為,面容憔悴,眼尾發紅,哪裡還有往日半點仙容。
可就算是這樣,蒼翎仙尊那般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姿仍然在風中佇立,不曾有半點彎折駝背,他沒有被這殘風打倒,而是更願意迎風直上。
修長筆直的身影矗立於環曜臺之上,不失半分優雅,每一根髮絲都在料峭春風中肆意飛揚,廣袖長衫在寒風中吹得衣袂翻飛,恍若獨行於這世間真神!
環曜臺四周八方的深紅旌旗在風中鼓動,獵獵生風,九幽天地之間,萬物背泣,高臺之上的那些長老們鴉雀無聲,他們在等待,試探蒼翎仙尊是否真的有骨氣,敢說敢做。
沈文璟不是他們,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當然會遵從自己的諾言。
他血祭後,這些人是不是就能放過徐鉞籍了……
他看了看周圍仙門百派的神情,都是參雜著興奮與未知,他們期待看到蒼翎仙尊血祭的那一幕,天下第一神尊不顧神威,竟放下一切,只為救回他的師弟。
這是多麼令人泣血,潸然落淚的愛情故事。
薛銳銷精明地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