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大年初一,顧銘一定會回老家替未曾蒙面的爺爺和奶奶掃墓。他還未出生,他的爺爺就過世了,而他的奶奶是在他兩個月大、還不曾記事之時過世的。
或許顧銘從顧勝那裡學到的不僅僅是不對別人說“對不起”,還有孝道。無論顧勝是怎樣尖刻的人,每年初一與清明,哪怕他實在抽不開身,也一定會替爺爺奶奶擺好貢品上三柱香。
顧銘真的去買了香蠟紙燭,對著茶几上簡單擺放出來的供臺作揖,求得過世的爺爺奶奶的保佑,希望一家人在新的一年的蒸蒸日上。
他還沒有意識到,他的舉動本身就充滿諷刺。一個與父親吵架便離家出走半年之久,連過年也不曾回家的人,又有何資格談論孝道?
鐵缽裡的紙灰剛剛燃盡,顧銘便快速收拾茶几,木緣沂也是在這時打著呵欠出來的。
木緣沂驚愕道:“顧銘,你在幹什麼?”
顧銘道:“我們那裡的習俗,每年的初一到初七一定要給已故的老人掃墓。我現在沒辦法替他們掃墓,就擺點貢品以表誠心與歉意。”
木緣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卻不說話。
顧銘把茶几上的物品全都收拾好,坐回客廳的長椅,遲疑著問:“你呢?”
木緣沂道:“我什麼?”
顧銘道:“你替老人掃墓嗎?”
木緣沂道:“太遠,掃不了。”
顧銘道:“其實我很閒,可以陪你一起回去掃墓。”
木緣沂搖頭道:“還是算了。我回去除了討人嫌,沒有任何作用。至於已故的老人,自然有我爸媽去伺候。”
顧銘皺眉道:“你心裡好像有怨懟。”
木緣沂問:“我幾乎被他們遺棄了,能不怨懟嗎?”
顧銘說不出話。
早飯後,兩人一起去撿柴。大多數地方的習俗都是去山上撿柴,但中山路這一帶勉強算是鬧市,周遭沒有山。若要上山,得出城,來回一趟的時間便已過了撿柴的時間。
顧銘思來想去,提議道:“要不我們就在大街上走走,如果能在城市花圃裡撿到斷裂的樹枝也行。”
木緣沂沒有意見。
初一依舊是非常熱鬧的一天,太陽剛剛升起,整個城市便鬧騰一片。畢竟從大年初一開始,就是各家各戶四處奔走向親戚們拜年的時段。
值得一提的是,對拜年一事最熱衷的並不是大人,而是小學初中半大不小的少年郎。他們提著水果籃子或者各種禮品盒去給家裡親戚朋友拜年,一定能從別人家裡收到壓歲錢。而親戚家的大人一定比自家的大人出手闊綽。
或者說,有不少的一部分的小朋友的壓歲錢,基本上都是親戚們給的。
顧銘沒有壓歲錢,他已經過了領壓歲錢的年齡,該給親戚們的小孩子發壓歲錢了。好在他並不在家,節約了一筆開支。
木緣沂也沒有壓歲錢。據她口述,她從小到大隻拿過一次壓歲錢,還是她非常小的時候,拿到錢甚至沒來得及花一毛,錢就在她睡覺時莫名其妙不翼而飛了。
顧銘忽然頓足腳步,遲疑著問:“緣沂,你想要壓歲錢嗎?”
木緣沂道:“以前想,現在卻不想了。”
顧銘問:“為什麼?”
木緣沂道:“因為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顧銘道:“有的事情和年齡無關。就像從來沒吃過棉花糖的成年人,偶爾也會想吃上一口。”
木緣沂道:“就算我想要,也沒人給我。”
顧銘道:“我啊。”
木緣沂問:“你是我的長輩嗎?壓歲錢不都是長輩給晚輩的過年錢嗎?”
顧銘搖頭道:“這個也不一定。同輩也存在壓歲錢的說法,尤其是兄妹或姐弟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