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初雨嘟著嘴搖頭:“那次事後,我哥就出遠門了,沒給任何人打招呼,現在我連他在哪裡都不知道,怎可能見到他啊。”
她說著,忽然聞到一股酒味,又看到滕富強手頭捏著酒瓶,巧笑道:“滕老師,雖然你還年輕,可也別老是喝酒哦。酒傷肝,喝多了特難受,你又沒有師母照顧,所以你得自己照顧好自己。”
曾初雨以為她在好言相勸,就算沒勸動他,也不至於受冷眼。
可她錯了,滕富強的眼睛像零下九十一度的嚴冰,就這般靜靜凍結在她的身上。
任何人被這種目光凝視都會不寒而慄。她也不例外,她感覺到冷,由內而外的冷,冷得不禁打出寒顫。
滕富強淡淡說道:“等你什麼時候見到你哥了,替我帶句話。”
曾初雨下意識點頭。
滕富強冷笑一聲,平靜說道:“告訴他,別小看警局那群酒囊飯袋,張安遲早會把他抓進去判刑!”
曾初雨愣住,彷彿有驚雷在她腦中炸響。
她的第一反應是“哥哥不是早已洗清嫌疑,無罪釋放了嗎”。緊接著,她感覺到濃烈的不安,竟相信自己的哥哥是一條浩浩天網下的漏網之魚。
她回過神來,想要追問,可滕富強已經走遠了,在遠處留下一道消瘦又淒涼的背影。
滕富強又到了學校後山,立在山頂慢慢喝酒。
他看到山腳與圍牆的介面,在那寸草不生的碎石角落,曾有一位白衣染血的女孩。
衣服是白的,人也是白的,純潔的白,若雪的白。可血是紅的,罪孽的紅,觸目的紅。
究竟是什麼東西讓純白無垢的人沾染上了罪孽的紅呢?
始作俑者是唐見虎嗎?
滕富強很想一口肯定這個疑問。可他越是如此認為,心裡的刺痛便越深——只有他自己知道,殺死洛英的兇手不僅僅是唐見虎,還有他本人。
本就作為殺人兇手的自己,又有何資格喊著“正義”的口號去手刃兇手?
滕富強感到無窮無盡的諷刺。
他原以為,自己是兇手,該被天道制裁。可天道無眼,不僅判了自己無罪,也判了唐見虎無罪。
彷彿善與惡從未有過明確的界限。明明是不染塵埃的好人,卻被套上罪惡的枷鎖,受人鞭撻,受人侮辱。可那些枯惡不俊,無惡不作之人卻能明目張膽地走在陽光下,平民不敢敵對,警察不能抓捕。
這究竟是個怎樣的世界啊?
滕富強笑出聲來。他笑著喝酒,一點一點地喝,每喝一小口,便會閉目靜站一小會。
他在感受體內的酒勁。
他要把酒力控制在不影響思考與行動的前提下提升膽氣。
他太需要膽氣了,因為他沒殺過人,身與心都抵制著殺人。他只有靠酒來提升膽氣,只有足夠的膽氣支撐,他才能下得了手。
一小瓶歪嘴,他只喝了三分之一,剩下往山下一丟,便見酒瓶沿山壁碰撞滾動,最後“啪”的一聲碎落在山腳。酒瓶變成了星星閃閃的碎片,可惜酒水不是紅的,不然還能重現洛英幻化為飄零落英的一幕。
滕富強在山頂靜站了一會,夕陽西沉,暮色降臨。他的電話終於響起,是羅不遇做好事前準備,來給他打招呼了。
他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八點整,距離約定的決戰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算上車程,此刻出發最好。
“等我。”
他在沒有人的山頂呢喃一句,不再猶豫,轉身就走。
他出校時,羅不遇的人已經變成浩浩湯湯的車隊。
他笑了笑,卻沒上羅不遇的車,而是順大道往下走,去停車場取自己的車。
一共二十六輛車,每輛車至少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