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熱鬧的除夕夜裡,顧銘收到風雪發來的簡訊,就平靜的四個字:新年快樂。
顧銘皺眉思忖,最後回了句“同樂”,接著把她的電話拉進黑名單了。
次日,顧銘在掃墓後歸來的途中,收到一條到賬簡訊,是某個陌生人打了一筆款過來。錢不多,就三百塊。
顧銘不解,實在想不明白誰會無緣無故給自己轉錢。久思無果,便把這事歸結為某個笨蛋太粗心了,轉賬時輸錯了銀行卡號,也沒注意看憑條。
到家,顧恩陪阮小馨出門買菜,顧寧雪除夕夜玩得太晚,此刻犯困,也回臥室睡覺了。
寧靜的屋子裡,只剩顧銘和顧勝兩人。
也在這時,久經沉默的顧勝終於找到機會對顧銘發難了。
身為一家之主的他,往往代表著一家人的絕對權威。他端端正正坐在木椅上,雙手輕輕磕著桌子,隨口說一句“顧銘,你過來一下,我想問你一件事”。縱使他託病在身,簡單的行為話語裡,亦無時無刻透著壓抑,不怒自威,不容忤逆。
——該來的,終於來了。
顧銘很平靜地走到他面前,與之對視:“你說吧。”
說完這句話,顧銘也為自己的平靜而驚訝。就似乎,此刻站在眼前的只是一個陌生人,而非自己的父親。哪怕他有著與生俱來的霸道氣場,也無法影響自己半分。
顧勝皺眉道:“你在閤中讀書曠課的事,能給我一個解釋嗎?”
顧銘道:“單純地不想讀書而已,沒什麼好解釋的。”
顧勝捂著嘴輕咳兩聲,又說:“那你現在還想讀書嗎?”
顧銘淡淡說道:“既然你問了,那我就不讀了。”
顧勝聞言,原本平和的雙目泛起怒火,他猛地一拍桌面,起身往顧銘跟前走,大有動手打人之意。他抬起手,欲扇顧銘巴掌時,又因胸口一陣堵,劇烈咳嗽起來,只得暫時收手,一邊捶胸,一邊罵道:“混、混賬……你以為老子不敢打你了!?”
顧銘冷眼盯著他,一臉譏誚地說:“你當然敢打我,打到我徹底失憶都不在話下。”
這一瞬,顧勝忽然不咳嗽了。他怔怔地盯著顧銘,目中的怒火竟無端熄滅了。安靜老半晌,他轉身坐下,用尤為平和的聲線說道:“你終於想起那天的事了嗎?”
顧銘搖頭:“被你打忘掉的事,想不起來的。”
顧勝問:“你恨我?”
顧銘似笑非笑說道:“這是我想問你的問題。”
顧勝心中五味雜陳,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便用手摩挲桌面,以此緩解心緒。但因他太過用力,手滑了,碰倒桌面的玻璃杯。“啪”的一聲,晶瑩剔透的杯子在地上碎成星星閃閃一片。
碎玻璃的稜角折射出明亮的光,刺激父子二人眼睛的同時,也將他們倆的面容如實倒映出來。
——當一張年輕的面容漸漸有了成熟氣息時,便不再畏懼一天天衰老著的另一張面孔了吧……
詭異的寧靜中,兩人都已說不出話。
顧寧雪被杯子碰碎的聲音驚醒,便穿著寬鬆的睡衣跑出來一探究竟。當她看到爸爸和哥哥冷漠對峙時,沉重到彷彿窒息的壓抑感使得她驚叫出聲:“爸爸,你不要再打哥哥了啊!”
顧勝刀刻般的臉頰沒有半點表情,不知是不是沒聽到顧寧雪的叫聲。
顧銘循聲回頭,看到妹妹肉嘟嘟的臉,欣然笑道:“寧雪,你回去睡覺,‘咱爸’不會打我的。”
——“咱爸”這個詞被拖得很長很長。
顧寧雪的喉嚨動了一下,估摸著吞下了很大一口唾沫,不敢再看下去,便安靜回房。
顧銘再看向顧勝,臉上的笑意更為冰冷:“似乎在寧雪的記憶裡,你對我除了鞭打,便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