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目的東西。
他吐血了。殷紅的血,鼓動著年輕生命力的血。
顧銘盯著廁所裡的血跡,心頭的痛卻好像稍稍減輕一分了。或許痛苦可以用血液消減——愛是藏在血液與骨髓裡的,吐血的同時,也把深埋心中的愛吐出。不愛了,也就不痛了。
顧銘面無表情地衝掉廁所,又接一盆冷水使勁洗了洗臉。
他好像清醒過來了。
他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宛如雕像。
他在等史懷瑜回來。
只要史懷瑜回來了,事情的始末就有了交待。
他已經想好了,無論結果是什麼,他都坦然面對。
世上哪裡有那麼多忠貞至死的好男人啊?顧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那種男人。
如果風雪真的不要他了。他或許會痛苦很長一段時間,但這不代表他永遠無法走出她的感情陰影。
如她所說:“韓貞也算一個牌,蘇沁也算一個牌”,她不要他,卻並非沒有女孩願意要他。
他忽然發現自己是一個非常幸運的人。在某種程度上,他或許和史懷瑜一樣,都是朝三暮四,心猿意馬的王八蛋。
史懷瑜有姚念君,有禹盼盼,有雨睫;他何嘗沒有風雪,韓貞,與蘇沁?
顧銘等著,從初陽似火等到日落西山。他像丟掉感情的殺手,面上完全沒有表情變換,只有宛如鏡湖的平靜。
一個人平靜到一定程度,那就不是平靜,而是冷漠。
顧銘冷漠地等待了一整天。
史懷瑜終於回來了。
他回到寢室的第一時間卻不是找顧銘,而是找趙大峰。
他居然和趙大峰談論起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這兩個人能聊的話題,無非就是寢室小賣部。
近期小賣部幾乎都是趙大峰一個人在打理,史懷瑜做了甩手掌櫃。
雖然他口頭不止一次說過賣的錢全歸趙大峰,但他心裡卻不是這樣想的。無論如何,這個小賣部是他獨自一人創立起來的,趙大峰頂多算小賣部的服務員。
小賣部有了收益,他當然要分一杯羹。
這兩個人為“一杯羹”的問題爭執起來。
顧銘冷眼看著他們爭吵。直到兩人達成共識,這段時間的收入四六分賬,史懷瑜四,趙大峰六,這才消停下來。
兩個人“坐地分贓”,把近期賺的錢都分了。史懷瑜揣好錢,竟又準備出門。
他好像一直都沒看到顧銘。
顧銘也好像沒看見他。他不找顧銘,顧銘便不找他。
上午的時候,他們還都承認彼此是朋友關係。這短短一天裡,他們卻又成了陌生人。
好生滑稽的現象。
似乎現實中,這種現象也一點都不少。無由來的,關係親近的兩個人忽然就陌路了。
顧銘的肚子裡早已沒有食物,但他感覺不到餓。在風雪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他都不會感到餓。
史懷瑜出去了半個小時,再回來時提著一個冰鎮的大西瓜。
他抄刀,把西瓜切成幾乎等大的十幾片,獨自坐在陽臺吃起來。
趙大峰當然嘴饞,不用史懷瑜招呼,他便抓起西瓜大口吃。
顧銘還是坐著不動。
史懷瑜吃了三片西瓜,肚子變得渾圓,已經吃不下更多了。
直到這時,他才看向顧銘,非常隨意地說:“顧銘,吃一片冰鎮的西瓜。”
顧銘淡淡說道:“不渴,也不餓。”
史懷瑜道:“我專門買的最貴的山東西瓜,甜,多汁,而且非常爽口。這西瓜冰鎮之後,吃了絕對降火。”
顧銘道:“這會氣候已經變涼了,我不需要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