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中,灰豹子腹前的衣服有血色蔓延,像一滴紅墨滴進清水杯子裡,鮮豔的紅一分一分擴散。
他睜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盯著插在自己肚子裡的刀子、以及刀柄上白皙細膩的小手。這一瞬,他回憶起了卿歡那令人悚然的笑意,他明白過來,當自己衝入那一間破舊的爛房子,且對卿歡拳打腳踢時,便已註定此刻的結果。因為,卿歡的笑容裡沒有嘲諷,沒有怨恨,有的只是深邃宛如潭水的平靜——活人看死人的那種平靜。
灰豹子感覺身體發涼,整個人變得好生虛弱,明明能感覺到傷口的疼痛,亦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力的快速流失,但他連呻吟一聲的力氣都已喪失。他就這般愣愣地盯著卿歡,他的眼神很呆滯,彷彿忘記了仇恨,瞳孔裡抖動著的只有恐懼。
他怕了,他從心底裡開始害怕這個相貌若白嫩若女孩子的少年,他甚至不懷疑,此刻自己再有任何舉動,這個少年便會毫不猶豫地抽動手中的短刀,再一次刺入自己的腹中。因為這個少年有著異乎常人的殘忍——只要他動了殺心,便真的會殺人,且毫無猶豫。
灰豹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竟是在前後兩秒的時間差裡昏厥了過去。
卿歡皺眉,輕輕抽出手中的刀子,淡淡地看一眼刀身和手上沾染的血,根本就不在意灰豹子的死活,竟抬起手來,準備再度將刀子刺入他的腹中。
可是,卿歡的行動受阻了,一隻纖細的手宛如雷霆劃過,猛然抓住卿歡捏刀的手。
卿歡從手腕傳來的觸感便知,阻止自己的人是陶杳杳,只有她的手能給自己如此溫暖的感覺。
卿歡知道,這隻柔美的手有著難以想象的力量,就算自己盡全力掙扎也不可能擺脫開它的束縛,索性手心一張,將短刀丟地上,微微偏頭,用異常純真的聲線問道:“姐姐,你為什麼阻止我?”
陶杳杳的臉上凝著寒霜,根本就不與卿歡說話。她手中發力,將卿歡猛地扯到身後面,接著湊近灰豹子,蹲下身用手指去探他的鼻息,確定他的呼吸還算穩定後,她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一點。
“還活著,可能是被嚇暈了過去,叫救護車送醫院去住幾天就好了。”
她起身,對著面色變幻不定的唐見虎說了一聲,轉而拉著卿歡便走。
卿歡用力掙扎,無果,便大聲說道:“姐姐,你不要這樣擰著我啊。那傢伙沒死,我要弄死他!”
這話聽上去匪夷所思,但在場眾人都見識了這個少年的毒辣,在此刻絲毫不懷疑他說的話。不少人對他投去敬畏的目光,明顯是打定主意對這人敬而遠之,也有一小部分人目中火熱,泛著激動的光亮,明顯是希望卿歡掙脫開陶杳杳的控制,回過頭去再給灰豹子補上一刀,這熱鬧才有看頭。
陶杳杳依舊不理卿歡,她走到羅不遇面前,面無表情地說:“歡歡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我們回去吧。”
羅不遇也被剛才的一幕給驚到了,大有深意地看一眼卿歡,轉而對陶杳杳輕笑道:“走吧,我們回去了。”
說著,他起身,領著一大群人往電梯那邊走,壓根都不與唐見虎打招呼。
當然,唐見虎現在看到這群人也是一肚子火,自然也就不用再親自“送客”了。
到此刻,這場風波似乎結束了,眾人想象中的兩巨頭的龍爭虎鬥並未展開,暴風雨湮滅在了醞釀的過程中。
然而,很多事物的發展和肉眼所見往往存在些許偏差,就像豆大的蝌蚪最後卻能長成拳頭大的肥碩青蛙,趨於熄滅的火焰,再添一抔新柴,或會燒得更為旺盛。
而這一捆新柴便在此刻出現了。
“等!等等……”
羅不遇沒走出幾步,身後傳來少女的驚呼聲,回頭看,卻是夏書遙。
夏書遙緊咬貝齒,快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