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手像碰到了熔岩一般,被灼燙著抽了回來。
吳瀟止步,低頭輕輕順一下被顧銘拉得有些褶皺的衣角,再抬眼,似笑非笑地說:“阿銘,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顧銘深吸一口氣,平靜說道:“兩件事情。其一,既然你買了手機,就把你的手機號說一下,我要備註;其二,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十數天後,縣一中開學,我要去報到。至此後,我們又成了同校同學。”
——言簡意賅,乾淨利落。
吳瀟皺著眉思忖,低聲念出自己的手機號,回頭便往屋子裡走了。
顧銘存好電話,抬眼看一下被關得死死的房門,心中的悲傷已難以掩飾,他臉上有了酸澀的笑,是疑惑,是懊悔——
他懊悔自己這麼蠢,早前就知道吳瀟和徐蔚在房間裡辦事,自己多等一會再去敲門,便不會鬧出這些事情;他也疑惑,就因為這麼一個一目瞭然的誤會,吳瀟就變得如此冷漠?彷彿他早已不是自己記憶中的少年玩伴。
很快的,顧銘反應過來,若交換立場,吳瀟無意看到自己和小雪在做那些事情,自己還能一笑置之嗎?
顧銘想不出答案,或者說,這道題原本沒有答案。就如同世俗之中預設的詭異規則一樣——對人類而言,原諒朋友比原諒一個陌生人要困難得多。
想到這裡,顧銘再度看向房門,那老舊的木門早已遍佈腐痕,還有不少人為破壞過的痕跡,變得千瘡百孔。而這樣一道一腳就能踢碎的朽門,卻成為橫亙在顧銘與吳瀟之間的天塹,誰也不能輕易越過了。
***
懷揣萬千思緒,顧銘回了家,再度走進蕭條的屋子,躺在沙發上發呆。
晚間,他簡單地吃一些東西,洗完澡,換上乾淨的衣服,換床上躺下了。
風雪發來資訊,問顧銘今天過得怎樣,問那個千雲舞到底是何方神聖,還問顧銘回家了嗎。
顧銘的心很亂,回:小雪,我今天感覺很累,想早點休息了。
似乎風雪也察覺到顧銘的煩躁,便不再多說,只象徵性地走一個“晚安儀式”:晚安最愛最愛的顧銘。
顧銘盯著手機,又一次惆悵,就像自己把氣撒在了風雪身上,但又不知作何解釋,便輕嘆一聲,回:晚安最愛最愛的小雪。
當晚,顧銘睡得很晚,縱使他早早地躺在床上,卻也翻來覆去,花了三個小時以上才勉強入睡。
有人說,夢是無邏輯的。夢中之人,可能上一刻還化身飛鳥在無邊天穹翱翔,下一刻卻成了水裡的游魚,一念之間,可橫跨兩個完全沒有交錯的世界。
可是,無論夢境怎樣錯亂,哪怕現實中的一切邏輯規則都消散無蹤,入夢之人也很難察覺。就好似,無論發生怎樣不可思議之事,當事人都覺得理所當然,不會有半點違和感。
然而,也有人說,入夢之人有可能察覺到自己身在夢中的事實,這就是俗稱的“清醒夢”。
會做清醒夢的人可歡快了,在玄奇到無所不能的夢裡,自己可以無憂無慮地做任何事情。比如,肆無忌憚,堂而皇之去抓暗戀已久的女孩的手;又比如,可以鼓起勇氣,對無休無止壓榨自己潛能的老師提出抗議,若他不答應,就打洗拖把的水桶蓋在他的頭上。
顧銘以往沒做過清醒夢,不知道那其中是否真有那麼歡快。但他猜想過,清醒夢總歸是夢,裡邊的一切東西都是自己想象出來的,屬於虛幻的東西。就算自己真的一度擁有,也不過是井裡撈月,徒勞無功。況且,當自己知道自己在夢境之中時,那這個夢還會長久嗎,自己還真的有時間去做那些想做的事情嗎?
這一晚,顧銘遇到了清醒夢,但是這夢和別人所描述的不同,並沒有那種如夢如幻的放縱感,反而陰慘慘的恐怖。
這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