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卻出乎意料的寒酸。她上身裹著一件單薄的麻布衣,右肩處還縫著一大塊漆黑的補丁,從其精緻部位露出的裡面衣物則是淺綠的毛線衣,也是線條尤為混亂的舊衣服;下身只看到破破爛爛的牛仔褲,兩隻腳都像細長的筷子,這麼冷的天氣裡,卻不知她有沒有穿秋褲;鞋子更難看,是粉色的板鞋,右腳的鞋子明顯破了底子,稍一抬腳,鞋子下面就露出很大一道縫隙。
顧銘看著她,便想到了文雅,那個和她一樣大,也都穿著樸素的女孩子。但是,這兩人又有本質的區別——文雅的眼裡充滿了自私;這女孩子的含笑雙眸裡溢著溫柔。
顧銘謹遵卿歡的叮囑,並不多看這個女孩,免得被餓狼罵。看她一眼便往前走,不動聲色地打量整個屋子。
令人意外的是,這間屋子與其他幾樓的屋子完全不一樣,這裡有傢俱陳設。一張木床,一張木桌,幾隻小凳子,便再無他無。
床上整整齊齊疊著被子,床頭邊,女孩的衣物也疊成方塊狀安靜磕著。木桌邊圍坐了四個人:一個胖子,一個矮子,一個平頭,還有一個眼鏡。除了那個平頭看上去二十出頭,其他幾個也都十六七歲的樣子。
令人錯愕的是,時節剛過立春,殘冬的冷意遲遲未散,那個平頭青年卻穿一件短衫子,把黝黑的膀子都露了出來,似乎根本無懼嚴寒。
而他右手的手腕處,猙獰橫著好多道傷疤,站太遠數不清,但又詭異地覺得,這些傷疤與他本人堅毅的臉型很搭配,讓他變得更帥了。
這會,卿歡已經走上去,很隨意地從邊上抽過來一直凳子,貼著平頭邊上坐下,笑嘻嘻說道:“下把加一鋪牌。”
他們在玩炸金花,而且玩得挺大,就隨便看這一局,鋪子裡便堆了好大一疊錢。5塊,10塊,20塊的都有,似乎最小面額的都是5塊,凌亂的錢加起來,起碼200塊。
此刻胖子和矮子都不跟了,平頭和眼鏡還在死磕。一手20塊,兩人互跟了十數次,眼鏡手上已經沒錢了,便正襟危坐說道:“開牌。”
平頭問:“你什麼牌?”
眼鏡道:“我j金。”
平頭很瀟灑地翻出手裡的牌,是a金,直接把眼鏡吃死了。
鋪子上一大疊錢全進了平頭的口袋,但他臉上沒有半點欣喜,只淡淡地問一句:“還玩嗎,木鬼。”
——這麼斯文的一個眼鏡帥哥能和“鬼”字搭上邊嗎?
顧銘站旁邊聽著,心裡一陣的彆扭,總覺得這群人對人的稱呼好生詭異。
木鬼起身,推推鼻樑上的眼鏡,攤手道:“得了吧,餓狼。我跟你打牌,再多的錢也經不起折騰。這會孤狼來了,我也正好輸完了,下桌子玩去。”
說著,他笑著對桌子前的幾人逐個打招呼,最後對著邊上安靜站著的書遙微笑點頭,爾後大步出門了。
屋子裡一共就五個凳子,這會木鬼走了,起先沒地兒坐的顧銘也得了個樂呵。沒多想,他順手抽過空凳子,把它放在腳邊晾一會,不熱了就坐下。
卿歡和餓狼的對話也在這會開始了——
卿歡道:“餓狼,你說好的,只要陪你打九次牌,再在手腕上劃九道疤,你就答應我加入你的‘廉幫’。”
餓狼不以為意地笑笑:“先給我看看你帶了多少錢再說。”
卿歡並不遲疑,手探進兜裡一抓,便是一大把鮮紅的毛爺爺。將其放桌子上細數一陣,一共15張,也就是一千五百塊,儼然不是一個小數目。
餓狼見他帶了這麼多錢,原本平靜的臉上浮出笑容:“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我自然說話算話。這是第七次,只要你陪我打滿九次牌,我就承認你這個兄弟。”
卿歡也笑了,笑容無垢,卻不知這澄澈的笑臉下是否也潛藏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