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過了很久,但又彷彿只有一瞬。這種剎那永恆,白雲蒼狗的詭異錯覺,更是令他痛苦萬分。
無盡的痛苦中,他心中忽然冒出一個非常合適的答案,便是忍痛放棄。
對的,不僅放棄周芊,也放棄王樂樂。
他已從心裡承認,他配不上她們,只能夾著尾巴從她們的世界裡消失。他對他們都造成了絕對無法癒合的傷,這也將成為他心中永遠的傷疤。
他一念及此,便想忍著心痛把這些話說出來。他張口了,也認真說了,可嘴裡吐出的只有無聲的風。
夢與現實有時也存在交叉。夢到追人或被人追,怎麼跑也跑不快,因為現實裡的被子限制了身體的大幅度活動;夢到身子發癢,卻無論怎麼撓都止步了,因為現實裡有蚊子在叮自己,只撓癢,不打蚊子,便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所以他現在夢到他說不出這些話,便證明他從心底深處,千百個不願把這些話說出來吧。
“譚紅塵!譚紅塵?你是不是病了?”
譚紅塵聽到有人在遙遠的地方呼喚自己,夢境陡然破碎,他的意識再度迴歸現實。
他睜開眼時,瞧見顧銘正坐在床頭盯著自己,便條件反射般冷笑道:“有事?”
顧銘皺了皺眉,小聲問:“你是不是感冒了?你的臉色好難看。”
譚紅塵譏誚道:“不管我感不感冒,我的臉色都不會好看。”
顧銘的眉頭皺得更緊,再問:“我是不是無意中得罪到你了?”
譚紅塵撐著雙手要坐起身來。可能他真的有些感冒,只做這麼小弧度的動作,他卻感覺頭痛難忍,只得用雙手不斷按額頭兩側的太陽穴。
顧銘忙坐近,用手扶他,並關切說道:“昨晚那麼冷,你應該也得了重感冒,得買點藥吃才行。”
譚紅塵的身子猛地一抽,避開顧銘的手,接著冷聲說道:“該不該吃藥,我自己知道。”
顧銘不說話了,只淡淡地盯著他。
譚紅塵道:“我覺得,從一開始我就不該把你當朋友,不然我不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
顧銘還是不說話。
譚紅塵又道:“總而言之,以後你和風雪再有什麼活動,千萬別再叫我,不然我一定發火。”
他說完這句話,心裡顫抖不止。他知道,顧銘請他去玩,本是處於好意,這本身也是一件好事。只不過他自己搞砸了。昨晚的狂亂,歸根結底還是怪他自己,實在賴不到顧銘頭上。
人在悲傷或憤怒之時,總會本能地尋找一個宣洩口。
現在的譚紅塵,心情沉重到了極點,早已控制不住情緒。
他說出這些話之後,心裡反而稍稍好受一些了。
顧銘的臉色沒有多大變化,他很平靜地說:“其實我昨天看周芊登不上那個山洞時,已大概猜到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情。我還是那句話,年少時荒唐一些,未必就是壞事。”
譚紅塵冷笑道:“就像戈培爾效應說的一樣,謊言重複一千次就會變成真理,所以人一直荒唐下去,就變得不荒唐了?”
顧銘對心理學定律不感興趣,並不打算與之討論這個問題。他只淡淡說道:“,時間久了你自己就想通了,你不太想看到我,我近期就不打擾你了。”
他說著,直接往門外走。他快出門時,忽然回頭道:“記得買點藥吃。”
譚紅塵冷冷地盯著他,忽然問出一個非常尖利的問題。他問:“那你想通了嗎!”
這時顧銘已經出了寢室,並且順手帶上了寢室門。兩人隔了一堵牆,都已看不到對方。
所以譚紅塵不知道,顧銘聽到他的這句話時,自然垂下的雙臂忽然捏緊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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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大后街,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