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元紙幣被他很隨意地磕到櫃檯上面,而他的臉色卻非常平靜,沒表現出絲毫肉痛感。
顧銘和風雪都被他的舉動驚到了,兩相對視,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顧銘和風雪都不缺這頓飯錢,但他們還是露出會心的笑,並不爭著搶著去買單,這算是給譚紅塵最基本的尊重。
風雪笑嘻嘻道:“好吧,我果然看花了眼,你的確是個深藏不露的富二代。這次你請,下次就我們請,別再搶著給錢了。”
譚紅塵接過坐檯美女遞過來的補零,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魯莽與唐突。
他張張嘴,想澄清,說自己的舉動是條件反射。但他看到眼前兩人都很隨意的模樣,便又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了,便安靜上桌享受。
譚紅塵並不是山野農村裡長大的孩子,他從小就享受過許多別的孩子享受不起的東西。比如玩具,他隨便撒嬌一句,他爸媽便可以一擲千金,給他買回限量版的“威震天”;又比如吃食,上世紀九十年代,大多家庭都過著捉襟見肘的日子,他卻可以吃肉,而且每一餐還不止一個葷菜。
所以,他很早以前就吃過海鮮,並不覺得這東西能有多新鮮,剛吃的那幾口的確很不錯,再往後就沒多少鮮味了。
他吃得很隨便,只草草吃了幾口蝦蟹和鱔魚,便放下筷子了。
反倒是外貌顯得非常穩重的顧銘,在餐桌前變得粗獷起來。他就像剛進城的農民一樣,每見一個新鮮的菜,便兩眼冒光,大口大口往嘴裡塞。
這才短短几分鐘,他已經吃了一嘴的油,連衣角都沾上不少髒汙,吃相著實難看。
連總盯著他笑的風雪都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偏過頭去。大概她也覺得有個這麼不爭氣的男朋友很丟人。
飯後,風雪接到一個電話,說是她的室友約她去做一下頭髮,得先走了。
譚紅塵規勸道:“你的頭髮本就非常好看,烏黑透亮,就像、就像饞人的黑葡萄,所以你還是不要去染髮的好。”
風雪把腦後頭髮挽到眼前看了一下,笑嘻嘻道:“我也這樣覺得。”
譚紅塵又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紋身,不染髮,不自殘,這應該是對父母最基本的尊重。”
風雪愣住,實在無法接下這句分明是在放屁,但又好像很有道理的話。
——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裡,誰還能迂腐至此啊?自殘還好說,這世上願意自討苦吃的人很少。紋身的話,似乎也算不上特別多,至少不紋身的人比紋身的人多。可說到染髮,現在的年輕男女們,有幾個不染的啊?
五顏六色的頭髮,在這個時代早已成為常態。
譚紅塵能如此自然地否定此世的常態,大概也側面印證他的不凡之處吧。
風雪歪著腦袋思忖一小會,甜笑道:“你放心好了,沒顧銘的允許,我可不敢染髮。我只是過去看看,方便的話,就稍微拉一拉頭髮。”
譚紅塵點頭道:“那就好。”——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沒意識到,他中午在公交車上遇到的、他自認為比風雪好看得多的那個女孩,其實染了一頭金髮。
風雪走了,顧銘看了時間,六點過,便說:“差不多該回去了,我們七點鐘還要去足球場集合,軍訓總教官有話要講。”
譚紅塵道:“在這之前,我要買些衣服。我來學校的時候行李掉火車上了,今晚洗了澡就沒衣服換了。”
顧銘點頭:“那好,我陪你吧。”
說話時,他從兜裡摸出煙,是軟盒的玉溪,22一盒,檔次不高不低,拿出來發也不算丟人。
他給自己點一支,又遞一支給譚紅塵。
譚紅塵歉意一笑,道:“謝謝,不過我不抽菸。”頓了頓,疑惑問道:“你會抽菸,可我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