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卻又淒涼的聲線從蘇沁的嘴裡溢位,她的身影變得無限哀傷。而這份哀傷時刻提醒著顧銘,她口中的“再也見不到”,不是指王露離開廣安了,而是指王露離開人世了。
顧銘希望這只是自己的錯覺,強笑道:“你把話說清楚一點,王露是不是搬去其他地方住了?”
大概是聽出了顧銘語氣中的急切與焦躁,蘇沁也變得不再淡定,忽而抬起頭來,臉上的悲哀卻不見了,有的只是惡作劇成功的狡黠笑容:“嘻嘻……顧銘,你是不是被我的語氣嚇到了?”
顧銘板著臉,有些不開心了,指責道:“我先前都說了,不要開玩笑。”
蘇沁揮揮手,臉上保持怡人的淺笑,並不在意顧銘的嚴厲語氣,吐著舌頭說道:“你這麼兇幹什麼啊?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還惦記著我家露露嘛。結果你過關了,你果然不是無情之人。”
顧銘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這不是惦不惦記的問題,我的任何一個同學遭遇厄難,我都會關心。”頓了頓,語氣緩和一些:“說吧,王露現在在哪裡。”
蘇沁道:“她啊,現在過得好,早就不管我們了。”
顧銘不喜歡擠牙膏、剝洋蔥一般的問話,直接說:“不要賣關子,一次性把話說清楚。”
蘇沁聽著有些不開心了,咬咬舌頭,解釋道:“王露他爸中彩票了,一夜暴富,兌獎當天便拖兒帶女一同搬走了。最初我還和王露保持聯絡,知道他們一家在廣安,但沒過幾個月,他們又搬了,說是要去深圳,展開全新的生活。”
顧銘提起的心臟完全放下來了,只要知道王露過的很好就行了,至於其他的就沒什麼所謂了。
蘇沁卻問:“你知道他們家為什麼一搬再搬嗎?”
顧銘笑道:“中了大獎,有了錢,自然想去更繁華的城市裡生活啊。”
蘇沁搖頭,語氣沉重地說:“不對,他們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搬的。你知道嗎,就在王露他爸兌獎後的當晚,他們家被人砸了門,敲碎了窗戶,屋裡面沒搬走的東西也都被摔的稀爛。”
顧銘聽出了這問題的嚴重性,神色也變得鄭重起來,問:“莫非那些人是見不得別人好,要趁夜打劫?”
蘇沁點點頭,片刻後又搖頭,咬著嘴說:“在我們鎮,對不少戶人家來說,生活仍是非常沉重的問題。若都是條件一般的平民,誰也不會覬覦誰、暗算誰,但某人一夜暴富就不一樣了。他變成了肥肉,他身邊的人就會變成了飢餓的狼,所有人都想在這塊肥肉上抓一把油,才會促成他家夜裡被人洗劫的事件。”
顧銘覺得這邏輯不對,詢問道:“若有錢了就是肥肉,那世上有錢人也多了去了,他們怎麼只找王露一家的麻煩,不去找其他人?”
蘇沁長嘆道:“問題就在這裡。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思考過‘錢’的問題。一般來說,錢都一樣,拿到任何地方都能買東西。但是,錢有的時候就是不同,特別是靠勞動掙來的錢,和從天而降的錢,完全不是一個性質。王露她爸的錢,雖然是靠運氣中彩票來的,也算正道,但也決計算不上真正腳踏實地掙到的錢。你想啊,誰會願意看著昨天還和自己一樣寒酸的平民,今天就變成了百萬富翁?他們會心癢,會覺得這錢是不勞而獲的,不應該被王露她爸獨吞,應該給每個人都分一杯粥。其他有錢人卻是自己的憑真本事,一步耕耘一分收穫掙來的錢,那錢都是人家的血汗,是值得尊敬的,除了專業的盜賊、搶劫團伙,一般平民不會對他起歹心。”
顧銘聽得眉頭直皺,因為這話裡透著真知灼見,他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沉吟中,他想到一個非常敏感的問題——能說出這樣一番話的女孩,真的會是陽光海岸那種齷齪地的技師嗎?
蘇沁咬咬嘴,俏臉變得越發凝重,搖頭道:“王露一家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