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他咎由自取。甚至於,顧銘每每不經意看到陳小帥傷痛欲絕的樣子,心裡沒有絲毫憐憫或惋惜,有的只是由胃裡不斷湧出來的噁心。
今天卻不同了,顧銘想念著風雪,入骨地想念著。他忽然覺得自己也變軟弱了,變得像陳小帥了。
——男人並非生而堅強,一顆堅強的心需要萬千刀劍打磨才能鑄成。這世上一點也不缺乏堅強之人,因為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在不斷學習堅強。可是,無論怎樣堅強的男子,他的心裡一旦裝下某個女孩,那他若鋼鐵一般堅強的心也會變得柔軟。如果他面對那個女孩還能做到鐵石心腸,那隻能證明他愛那個女孩不夠深刻。
陳小帥明明是那麼堅強的一個人,到此刻也變得如此軟弱,月光下的單薄剪影,宛如身患重疾的少年朗。
他愛蘇沁究竟有多深啊?
顧銘看著陳小帥的模樣,竟有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縱使真正的“淪落人”只有陳小帥一個,但他們此時的心境卻非常契合。
顧銘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許成語,他也為陸思而軟弱,於夜深人靜之時獨自抽菸。
而今,記憶中的畫面似乎重演了。
顧銘翻身起床,摸出衣服兜裡的煙和打火機,徑直走向陽臺,很自然地靠近陳小帥,與他並肩站在,再安靜把煙點上。
陳小帥盯著顧銘,他上一刻還宛如患了不治之症,這一刻卻變得比誰都要健康。他的身子站得筆直,像突起的高峰。他的面容撒上月光,比誰都要冷漠。他的話音夾雜刀劍,比任何人的話音都要尖利。
他冷冷地問:“你睡不著?”
顧銘微笑道:“想念一個人,滿腦子都是她。一晚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無法安睡。”
陳小帥冷笑道:“這麼幸福的你,也有如此躊躇的時候?”
——似乎很早以前的許成語也說過這類似的話。
顧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保持微笑:“人嘛,總面對這樣那樣的煩惱。有的煩惱,別人能看到,而有的煩惱,卻只有自己才知道。”
似乎陳小帥很認同這句話,他的面容不那麼冷酷了,連話音也變得稍稍柔和一分。他問:“那個女孩很漂亮嗎?”
顧銘明知故問:“哪個女孩?”
陳小帥的嘴角輕輕扯動,露出平和的笑:“那個讓你輾轉反側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