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但張安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張安把警車車門開啟,並遣了一名警員開車,示意他送卿歡和千雲舞去醫院。
這整個過程竟沒用半點語言資訊。
似乎在場所有人都在為這個臉色蒼白若死的女孩子默哀。明明是那麼美麗、那麼純潔的女孩子,竟遭受了如此毀滅性的打擊,任誰都會心疼。
“顧銘,你陪我一起走。”
卿歡上車前,回頭看了一下,目光鎖在顧銘身上。他悲哀的眼神裡有了哀求。
迎著這樣一雙宛如小孩子哀求的眼睛,顧銘忽然想起了夏書瑤。
夏書瑤離去時,卿歡也曾在夤夜時分悲傷過,哭泣過。而那時,他一直纏著顧銘,一直說顧銘是他最好的朋友。
在這一刻以前,顧銘仍未想明白卿歡怎會有這樣的舉動。
當一個男孩悲傷慟哭時,絕對不願被另一個人看到,這似乎是常理。
但卿歡不一樣,他經常不按常理出牌,他能做出許多同齡少年意想不到的事情出來。
他曾冷厲一刀捅向灰豹子的肚子就是最好的證據。因為那時他只有十六歲,而十六歲的其他少年,包括顧銘在內,沒有那個勇氣。
可是,卿歡在很多地方也和其他少年一樣。遇到開心的事會歡笑,與到難過的事會傷心,遇到順眼的人會下意識與之靠近,遇到心儀的女孩會兩眼放光。
他只是一個性格比較偏激的少年罷了。很多時候,他同樣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學生。
而此刻顧銘懂了,當初卿歡一直不肯解釋的話是“書遙走了,你就是我唯一的心靈支柱了”。
因為他是風華正茂的少年郎,實在放不下臉面說這樣肉麻的話,所以他一直沒說。
——千雲舞受到這樣可怕的傷害,需要安慰的不僅僅是她,還有卿歡吧。
顧銘輕輕點頭,甚至未曾詢問滕富強與張安的意見,便隨卿歡一同上了車。
***
千雲舞傷得很重,除了頭部、手部兩個時常露出來的部位,其他部位傷痕累累,全是被鞭子抽的。有的地方是鮮紅的血痕,有的地方已皮開肉綻,異常瘮人可怖。
當然,這些資訊都是為她消毒包紮傷口的醫生說出來的,顧銘未曾目睹。
當天晚上,卿歡守在病床前陪著千雲舞,而顧銘守在卿歡身邊陪著他。
千雲舞一晚上沒醒,兩人便一晚上沒睡。
千雲舞一動不動,他們便一動不動。
天光透過窗戶,映著少年憔悴的臉。或因久經黑暗的眼睛對光線產生了抗拒,兩個人都在這會動了一下。
顧銘看到了卿歡,卿歡也看到了顧銘。
“顧銘,知道我為什麼要叫你來陪我嗎?”
卿歡忽然說話了,他的臉頰又油又髒,眼袋已經腫得不像樣子,把眼睛都生生按下去了一分。而他的話音和他的臉頰一樣憔悴,沙啞得分不清音調了。
顧銘道:“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所以你叫我陪你。”
卿歡搖了搖頭,澀聲道:“我叫你,不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而是因為我需要一個人陪。如果你不在的話,我大概會想方設法另叫一個人來,哪怕那個人是陌生人也無所謂。”
——的確,我若遇到這種事情,大概也會很想要一個人陪。
顧銘想著,忽而一笑:“幸好我在。”
卿歡點頭,附和一聲“對的,幸好你在”,但他卻笑不出來。
顧銘安慰道:“你放心好了,千雲舞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等傷口癒合了,她就好了。”
卿歡搖頭道:“就算傷口會癒合,也與原來的不一樣了。”他說話時指了指顧銘的胸膛,又指了一下他自己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