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抽我的煙?”
黃小衛一愣,半晌後似笑非笑說道:“一個陌生人忽然遞來一支菸,你會接嗎?”
顧銘問:“不能接?”
“當然不能。”
黃小衛輕嘆一聲,用最通俗的例子解釋道:“人都害怕未知的牛鬼蛇神,但這些虛妄的存在從不傷人分毫;人都不怕作為同類的人,但偏偏被這些人畜無害的人傷得體無完膚。你以後也長點心,一支菸裡,足夠塞進一克白粉了。”
顧銘若有所思地點頭。
黃小衛便問:“你呢,明明是名牌中學的學生,不好好讀書,跑城裡來鬼混什麼?”
顧銘如實說道:“我在找人。呃……說找人也不對,應該是等人吧。”
“你等誰?”黃小衛順著問。
顧銘借用沈從文先生的句子回答:“等一個興許永遠不會出現,又或者明天便會出現的人。”
三天後,顧銘花錢請黃小衛上通宵,雖然兩人都不喜歡上網,但在網咖裡過夜總歸比睡在別人家的屋簷下好。
凌晨三點,顧銘睡著了,手機就插在電腦主機的插孔裡充電。
清晨七點半,顧銘醒來,旁邊的黃小衛不知所蹤。而充電的手機和兜裡的四百多塊也都不翼而飛,唯獨電腦桌上還安靜磕著一張農行卡。
顧銘沉默,心如刀絞,他心痛的不是黃小衛偷走了他的錢和手機,畢竟這人還有良知,留下了銀行卡。他心痛的是,往後的日子裡,自己又得獨自流浪了,又或是,那個遺失的手機對他有著不可估量的意義。
顧銘知道,自己不會再見黃小衛了。因為他說得很清楚——人都不怕作為同類的人,但偏偏被這些人畜無害的人傷得體無完膚。
他徹悟,自己就是那個被同類傷害了的小羔羊。
然而,僅三天,黃小衛找回來了,就在兩人初識的遊戲廳裡。
顧銘問:“這城市到處都在施工,你隨便去一個遠一點的地方做零工,我們便不會再見。你為什麼還要找回來?”
黃小衛摸出手機,語氣平靜地說:“你不要會錯意了,我不是忽然良心發現,想交你這個朋友。我找你,僅僅是覺得你比任何人都願意花錢來買我手上這個手機罷了。”
“你開價吧,不管多少錢,我都買。”
顧銘心中一萬個篤定,這人是看了手機裡的簡訊,或多或少猜到這個手機對自己的重要性,否則不會專程回來找自己。
黃小衛淡淡反問:“原價多少?”
顧銘皺著眉回想,卻想不出具體的數字了,便說:“兩年多以前買的,一千多一點。”
黃小衛點頭道:“那你給我一千塊吧。”
顧銘深吸一口氣,甚至沒想過自己卡里只剩一千多一點了,重重點頭道:“隨我一起去取錢。”
農行外的取款機前,顧銘正對著黃小衛,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完成交易。
兩人再度錯身而過時,顧銘皺眉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黃小衛點頭。
顧銘便說:“你為什麼不能回家?”
黃小衛聞言,表情變得很古怪,分明是在猖獗大笑,笑聲中又裹帶難以掩飾的悲傷。
他說:“我一個身心健全的成年人,卻需要做這種事情來維持生活……你說,我為什麼不能回家?”
——這個回答好生狡猾。
顧銘如此想著,捏著手裡僅剩的幾十塊錢獨自流浪去了。
隻身一人流落他鄉,身與心承受的只有飢餓與迷茫。
顧銘體會到了這些,但他仍未有過回學校或回家的想法。或者說,他還懷揣心靈的餘溫,憧憬著手機或會響起,風雪會打來電話或發來簡訊。
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