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路上順便買的,」腳踏車停在一旁,費行雲眉目間笑著,摘掉耳機,在撥出的冷氣間道,「沒吃晚飯?」
許平憂:「你怎麼……」知道。
「猜的。」
他微微揚眉,自滿得很低調,耳機在手中轉了轉,「神運算元嘛。」
許平憂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大拇指不自覺地在紅薯上按壓,聽見對面的人微微肅聲,哎一句後提醒道,「不要因為心情不好對著無辜的紅薯洩憤……」話鋒一轉,「不如對神運算元說說看?」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距離不遠不近。
胸口的情緒滾了幾個來回,許平憂發現自己竟然並沒有什麼落淚的衝動,只是疲憊,整個人說不出的倦怠,反而琢磨著完全與煩惱無關的事情——他的眼睛顏色原來比想像的更淺……而且,黑短髮很適合他。
半晌,她才搖頭,聲音很輕:「不知道怎麼說。」
這是實話。
費行雲:「那就先吃東西。」
他隨手抬起食指按了下腳踏車響鈴,懶洋洋地說起人生道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吃飽了慢慢講。」
許平憂過往短暫的十幾年人生,還沒有跟人在馬路牙子上站著啃紅薯的經歷。好在費行雲也不看她,掛上離她較遠那側的耳機,看著來往的車輛。
男生總是能把所有車的品牌分得清清楚楚。他像無聊地做著填空題,挨個過了,替代掉無聲漫長的等候。
紅薯沒什麼不同,還是那股甜味兒。許平憂吃掉一個,胃裡已有些飽了,卻強迫自己還要繼續,還是身邊的人瞥過一眼,笑她,「不是,眉頭皺成這樣就別勉強自己了吧,我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你不吃完就要動手。」
許平憂眉頭迅速鬆開,動作一頓,頭也不抬:「浪費糧食不好。」
費行雲卻不跟她廢話,伸手將剩下的那個奪過來,輕輕哼笑一聲,「擔心浪費糧食還是顧忌別人……」
少年吃東西很快,三下五除二,有種與年齡相稱的利落,不過吃相不難看,動作自在,絲毫不在乎身邊人的反應。
我好像沒什麼值得羨慕的。
許平憂莫名想起這句話,想起阿婆曾經說過的故事,盯著他便有些入神。
費行雲對此一無所知,依舊繼續吃得坦然,最後將剩下的垃圾裹成一團,丟進垃圾桶,順勢轉頭,「你家裡人不在?」
許平憂眨眨眼,「啊?」一聲,聽見他又重複了一次,也不扭捏:「……嗯。」
「難怪。」
難怪她今天可以在外面呆這麼久。
他不再自居神運算元,只說這兩個字,許平憂也聽得出後面半句是什麼意思。
她填飽肚子,說的第一句話卻以「阿婆」開的頭,費行雲一聽就知道她的心思,將老人家早早吃了藥休息說個明白,順便還以防萬一,將安桓的去處也交代完畢——嚎著喪回家了,因為心愛的坐騎被他徵用,反抗也不起作用。
「車身這塊兒還是他自己diy的。」初心不改,取的還是小時候喜歡的迪迦配色。
他大有一種介於不耐和一萬個耐心之間奇異的平衡感,但不催她,只是說完前面該說的,忽然誇張地蹙眉,可憐地抬起手,給她看凍得發青的手腕。
「哎……這位同學,可憐可憐我吧。」
可憐他在外頂風站著,不要溫度要風度,等她『不知道怎麼說的』煩惱。目光在夜裡發著亮,令人聯想到一隻英挺的、外表兇狠卻性格穩定的大型犬類。
許平憂看著他的笑,盯著他的眼睛,忽然想也不想,將圍巾摘下,搭在他的手腕。
動作間指尖碰到他的腕骨,波瀾不驚,「走吧。」
她看出對麵人的疑惑,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