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憂剛被數學折騰完畢要回家,他們也打完球,要去安桓家玩兒遊戲。
起始的學校不變,同一個方向,回家的公交車還是老幾路。
和以前不一樣的,除去重新翻新過的站臺和更新的空調車,還有座位次序,不再是一前一後,涇渭分明。三個人並排坐下,剛好能享受到單獨一排的冷氣。
年紀大了,就沒那麼多可矯情在意的。
安桓最先上車,擠在最裡面,明明車上空調開得低,還要誇張地用手扇起風,抓著遊戲開局的空檔抱怨,「這鬼天氣打球確實折磨人啊。」
不光是熱的問題,還有無情的紫外線。皮都脫了一層,人也容易曬成煤球。
男女通用的『一白遮百醜』道理,他也不知道打哪兒學來的。
「……你他媽怎麼就曬不黑啊?」
費行雲剛在他旁邊坐下,他就又扯到這兒,好像精力花不完,羨慕嫉妒恨地打一下費行雲的胳膊,又探腦袋去看最外側的人,好奇發問,「不過說實話啊,你們女生是不是比我更羨慕這個?」
許平憂剛剛跟過來,「嗯?」了一聲,不知道怎麼回答,還是右邊的費行雲打了個呵欠,把籃球往發話人手裡一塞,不耐煩得很,「好好打你的遊戲。」
不怪他,主要是天氣一熱,人也容易煩躁。
有乘客不按規矩從後門上車,被提醒了還要嘴硬,「都是門,有什麼不同的,我錢都給了,難不成你還要趕我下車?」
司機師傅被氣得bbzl發笑,又不好發火,只能手上一動,腳上一踩,來了個比平日裡更猛的起步,「唰」的一聲。
全車就一個人沒來得及坐下。
許平憂手上剛鬆開座位扶手,腳沒踩穩當,手心微汗,差點往後一仰。好在有人比她反應更快,抬起手,穩穩噹噹地一撈——
和剛剛接球好像沒什麼區別。
他稍微用了點力,小臂線條繃著,顯出薄薄的力量感。借著修長的手指,圈住她的手腕不過輕而易舉,也夠人借著慣性坐下。
青春期,正是男女力量差距逐漸拉大的時候。
安桓掛上了耳機,大拇指猛戳螢幕,抱怨著網路的不通暢。其他乘客視線朝前,聊天的聊天,休息的休息,也沒人會去刻意注意最後一排的動靜。
對面的「小心點兒」還沒出口,許平憂已經反應過來,猛地一抽,心跳得飛快。
……太燙了。
「謝謝。」
聲音跟蚊子似的。
費行雲沒攔她,隨她輕輕鬆開,嗯一聲了事,閤眼打起瞌睡。
餘光裡的側臉,少年幾縷碎發輕輕晃動,壓住輪廓凌厲的鼻樑。
肩並肩坐著,不遠不近,剛好夠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洗衣粉洗過床單的、乾燥的香氣。
許平憂的手垂著,費行雲就挽著手。她挽著手,身側的人就順勢活動下筋骨。
跟以前一樣注重細節。
高高的一個人,肩膀又寬,這麼坐著屬實有點委屈巴巴。
許平憂直視前方,唇角不自覺地彎了彎,心跳跟著漸漸平靜,求知慾慢慢把所有的不自在壓倒。
……
「……那之後還走嗎?」
她以為他沒在聽了。
結果費行雲閉著眼,聲音卻清晰非常,很有耐心,一個字一個字地蹦著,「高考前不了,陪老人家一段時間。」
他就是這個作風,要做什麼馬上就做,絕不猶豫。
「哦。」
身旁的人沒說話,好像還在醞釀當中,他卻預料到什麼,繼續簡短解釋:「人老了身體不好,上個月被接去上海散心的時候進了次醫院,」頓了頓,「不過沒什麼大事,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