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旻敘並不直面拒絕,只道了句「多謝陳大人」,轉身便打算離去,可才走了一步,他就注意到書案上擱置的幾張宣紙。
那上面佈列著許多的批註,而那批註的字跡正是出自陳時徽之手。再看文章,顯然不是陳時徽的字跡,倒像是安慶公主的。
此時,陳時徽低眸一看,也發現了這兩張宣紙。
一張是安慶公主做的文章,一張是江侍郎之女做的,他都詳細做了注釋,再三叮囑她們回去仔細研讀修改問題,可沒想到,他自己竟然將這兩張紙帶回了翰林。
陳時徽笑著搖頭,「我可真是糊塗,怎麼將這兩張紙帶過來了,原應給她們留下的。」
說著便拿起這兩張紙,打算調頭回去回翊坤宮去。
這事可耽誤不得,時日一長了,那安慶公主定會將這文章內容忘得乾乾淨淨,就更別說他做的批註能否會意了。
拿起這兩張宣紙,陳時徽調轉腳步打算立即去送,現在還早,一來一回肯定也能趕上宮禁之前。可他還沒走出幾步,就迎面過來一名內侍,腳步還有些匆忙。
那內侍是皇帝身邊伺候的,陳時徽時常在東閣侍奉御前,自然是認得出來。
「這位公公可是有事?」
那人揮著袖子嘆了聲氣,而後才緩緩開口:「可算是碰上陳學士了,方才去典薄廳的時候,都沒瞧見您呢!」
陳時徽頷首略帶歉意,「麻煩公公好找。」
「我倒是沒什麼,就是皇上有事要召您去南書房覲見,陳學士要是沒什麼其他的事,這便隨我一道過去吧。」
即是皇上有事要找,再有事也得暫且擱到一邊。只是看著自己手上的這兩張宣紙,陳學士不由得皺眉。
這東西交由別人送也不合適啊,讓別人見了公主的字跡和所做的文章,這於禮數是不大合適的。
紀旻敘看出了面前人心中的為難,「陳大人若是信得過我,就將這文章交於我吧,我去送。」
「可你自己的事情」
「自然不會耽誤。」
紀旻敘同樣也是教導公主識文的人之一,雖然陳時徽有些不明白皇上為何做此安排,但這件事情交給紀旻敘去做,是最合適不過的,且他又篤定不會耽誤事情,陳時徽那心裡的幾分擔憂便漸漸消退。
「勞煩紀大人。」
「無礙的。」
這邊陳時徽受召前往南書房,紀旻敘則拿著特賜的令牌,腳步匆匆去了翊坤宮。
他才到宮門口,站在殿門前兩邊的內侍便立刻認出了他,紛紛行禮。
「紀大人。」
紀旻敘只輕點了頭,越過宮門前的玉階拾級而上,一路走過穿堂,在這通往慶雲齋穿堂的半路上,迎面過來一人。
那人釵環衣裙精緻講究,偏偏面生怒意,腳步急煩,一路生風的快走著,目不直視,身後的侍女提著衣裙緊緊跟著,卻還是落後了一大截。
這條圍繞極長的穿堂,紀旻敘與來人險些撞上。
他眉目一冽,卻片刻後舒緩。
少女擰著眉,怒目而視,「你是何人?竟敢大膽擅闖後宮,還敢冒犯本縣主?」
不長眼的人,倒要先聲問罪。
紀旻敘並不在意她的話,他見過太多仗勢欺的,從二品的布政使到七品的知縣,氣勢洶洶橫眉怒目的,他習以為常。甚至安慶生氣的模樣他也見過,同樣心中無甚波瀾,而眼前人顯而易見的遷怒,實在算不得什麼。
他在想,面前的人究竟是誰。
是縣主,還能出現在翊坤宮中
再看這似曾相識的面貌,紀旻敘心中有了猜測。
他面上情緒不顯,弓腰拱手行禮,「下官是翰林院編修紀旻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