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寧公主的病想來太子也是聽說了,還在昏迷中。”
皇帝面容和煦地坐在書案後,因之前喬挽已經說了康寧性命無虞了,聲音倒也是極其淡定,此時只是目光沉沉地望下立著的舅甥兩人。
李文忠適時端上一杯熱茶,做奴才也能分出三六九等來,李文忠說到底就是個高階奴才,但是得寵啊。得寵的點就是他能精準地拿捏住皇帝何時需要緩解情緒。
淺啜了一口熱茶,皇帝又說:“太醫院的院判也是無能為力,又尋了百草堂的醫官來診治,現在雖保住了性命,卻需要做一個手術。朕不懂這些,那喬醫官說需要備些血漿。”
陰鬱的目光落在太子臉上,太子心裡一沉,急忙回話:“皇妹有需要兒臣自當全力支援,莫說血漿了,就算以兒臣的性命換皇妹的安康兒臣也是心甘情願。”
沒過腦子的話!
一旁的萬太儒心裡怒斥著這個不爭氣的,誰知道皇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怎麼能輕易將這種話先說出去,沒腦子!
“臣昨日見到康寧公主時還是十分康健,與臣在御書房外站著還聊了一會兒,怎麼能回去就病倒了呢?會不會遭人算計了呢?”
薑還是老的辣,康寧是死是活與他何干,當聽說康寧昏迷不醒之時他著實是竊喜了一陣子,但聽說皇帝召見,又陷入擔心中。
這麼多年皇帝是倚仗他也好,利用他也罷,總之一直對他明裡暗裡扶持太子之事睜隻眼閉隻眼,這在外人看來,孃舅支援外甥上位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除了朝堂上的事,皇帝幾乎很少召他入宮。當年可是當著他的面,皇帝讓李文忠以一碗毒酒賜死萬皇后的。
隨後李文忠將僅有三四歲的太子抱了出來,他親眼見到了其母后因毒發滿地打滾的痛苦相,嚇得直哭。
皇帝卻冷冷對萬太儒說:“萬卿對大皇子的去留,有何建議?”
皇子而已,皇家還能缺皇子?
只要後宮充盈,只要他身體康健,想要多少皇子都會有的。
萬太儒跪地不起:“聖上聖明,臣與皇后乃親兄妹如何能做出違反人倫之事,還請聖上明查!”
雖然跪著,卻字字句句皆是豪橫,換句話說他也是有資格在皇帝面前豪橫。
多年的累積,萬氏一族的資產可以用富可敵國來形容,當今皇帝的寶座說到底也不是光明正大得來的,篡位謀權這頂帽子可是在他頭上戴了足有好幾年。
若沒有萬氏母族的扶持,想坐穩江山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萬太儒覺得只要他不承認,皇帝就沒有理由對他下手,就沒有理由對他的兒子下手!他賭對了,皇帝的確沒對他們父子下手,因為對他來說更加在意的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更想坐在龍椅上。
於是這麼多年來,皇帝努力地充盈後宮,努力造人,造皇子,造公主,只要是他的就行。
雖說是他的,宮中的嬤嬤顯然已經被萬相所收買,他的二皇子和三皇子無緣無故地被帶歪了,二皇子十三四歲時竟然與異國的一位王子打賭將邊境一座城鎮輸了出去,皇帝一怒之下直接將其發配到邊疆去了。
而三皇子也未必好到哪去,他生性紈絝,逛花樓,泡賭坊,成天成夜喬裝易容流連在花街柳巷之內,最後是言官聯名彈劾令龍顏大怒,又將其發配南疆。
四皇子剛出生沒多久,早夭而亡。
直到四皇子死後,皇帝才猛然意識到,他的皇位已經岌岌可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扼住他的喉嚨,逼著他承認一些他不想承認的事實。
皇帝的妥協讓太子順利地被立為儲君,在世人看來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且坊間盛傳的皇帝與萬皇后伉儷情深,大皇子為萬皇后所出,又有外祖家族扶持,想不成為儲君都會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