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位?”路梨矜用粵語禮貌地問候。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蕩在耳邊,楚淮晏溫聲回,“是我,在你家樓下。”
路梨矜有片刻的惶然,攥著聽筒的手握緊到指節發白。
楚淮晏沒有留給她拒絕的餘地,在幾秒的默然後接上句,“23座2單元1202,我上去找你?”
“別了,你找不到。”路梨矜認真講,“你等我吧。”
她以極快的速度換掉居家服,臨走前對著門上的鏡子順頭髮,驀地想起沒什麼必要。
楚淮晏就立在門洞口的香樟木下,黃昏的日光和煦,斑駁過葉片的間隙,落了他半身,路梨矜磨蹭著慢吞吞地挪向他。
“瘦了。”楚淮晏眸裡噙著綿綿笑意,去捏她臉頰的軟肉,挑眉評價。
這種若無其事的天份讓路梨矜望塵莫及,她拂開楚淮晏的手,輕聲反駁,“我胖了七八斤了。”
楚淮晏也不洩氣,悠悠叫她的暱稱,“梨梨。”
帶了十足寵溺,悅耳到路梨矜險些動搖。
她搖頭,指了指來路,漠然又極盡委婉地講,“我奶奶在家做飯,我要回去了。”
不等楚淮晏回應,路梨矜轉身就走,生怕慢了半拍,就又回到萬劫不復的境地。
“梨梨。”楚淮晏的聲音在身後縈繞,他就靠著樹幹,目送路梨矜走遠。
楚淮晏從不否認自己的傲世輕物,主動找人示好,還是得不到臺階,那乾脆就不下了。
從光明處走向陰暗樓道,路梨矜花光了前十九年積攢下的勇氣和決心,她在樓道里躲了十來分鐘,估摸著楚淮晏應該已經走,才又重新探出腦袋。
意外的是楚淮晏才剛離開,路梨矜甚至還來得及目送熔金落日裡楚淮晏漸行漸遠的模糊背影。
他也不是沒有等過自己,只不過打了時間差。
屬於楚淮晏的世界很大,有千萬種可能,無一不指向輝煌的未來,而路梨矜想要得很少,能安居在這處,家人閒坐,燈火可親足矣。
得到的已經夠本,無謂多貪。
路梨矜刻意走樓梯回家,空曠的樓梯間裡,汗水混著淚水決堤。
家門大開著,路梨矜愕然,誤以為自己走的急忘了關,旋即看到餐桌上裝滿菜的菜筐。
“剛剛有個朋友來給我送東西。”路梨矜抹掉迷濛眼淚,朗聲對衛生間裡洗手的奶奶喊道。
奶奶將打溼的毛巾遞給她,沒有多說什麼。
得到的體恤越多,路梨矜的愧疚感越多,她被拉扯著長大,時至如今,談不上多為長輩爭光,反而差點使之蒙羞。
午夜裡別的聲音被放大,路梨矜輾轉反側,數著掛鐘的滴答聲,最終翻身下床,躡手躡腳地推開屋門,半跪著伏在奶奶床前,用微弱的聲音喃喃自語,“如果我這一生過不好的話,您會對我失望嗎?”
老人覺輕,奶奶在路梨矜出來時就已經醒了,過去許多年裡,她都在路梨矜起夜時醒來,只是從未言明。
“要怎麼才叫好呢?”粗糙地手撫上路梨矜的臉頰,摩挲著輪廓,溫柔講。
是呢,什麼是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