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鐵。
陸游拍了拍李申之的肩膀:“這是令堂的名句,你覺得不好?”
陸游對李申之逐漸有了好感,唱了一首李綱的詞,沒想到李申之竟然說不好。
李申之一愣:“先子的詞啊!”然後強作辯解道:“不好!”
陸游笑道:“那你倒是寫一首好的出來。”
李申之嘿然一笑,端起酒杯,念道:“濁酒不銷憂國淚,救時應仗出群才。”
舉杯一飲而盡,喝道:“拼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
陸游扶手稱好:“好一個十萬頭顱挽乾坤!”詩才不見得多好,但是氣勢是真的足,唯有大英雄才有這般氣魄。
“你再聽聽這一首。”陸游興致起,念道:“冬看山林蕭疏淨,春來地潤花濃。少年衰老與山同。世間爭名利,富貴與貧窮。榮貴非幹長生藥,清閒是不死門風。勸君識取主人公。單方只一味,盡在不言中。”
李申之劇烈地搖著腦袋,表達著強烈的不滿:“這是什麼狗屁娘們詩,也值得陸兄念出來?不會是你寫的吧?若真是你寫的,我李申之瞧不起你陸游的詩才!”
估計這輩子也就現在能嘲笑一下陸游的詩了。一旦這位大詩人完成了覺醒,想拼也拼不過。
自己肚子裡的詩,帶上殘句,撐死不過千餘首,陸游一生寫詩無數,光有文字記錄的就有近萬首,真正的出口成章。
陸游見李申之說得激情洋溢,頗受感染,說道:“這便是韓潑五韓世忠將軍的詩。”
“嗯?”李申之眉頭一皺,對自己的判斷有些懷疑。
陸游嘆了口氣,說道:“或許韓少保也有難言之隱吧。”
李申之冷哼一聲:“廢物!”
陸游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勇氣,竟然敢如此輕蔑地評價韓世忠。
陸游沉思片刻,說道:“你再聽,這首如何?”
“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里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絃斷有誰聽?”
李申之還沒說話,嶽銀瓶抬起妙目,看著李申之,因為這首詞的作者是她父親,岳飛。
李申之連連搖頭:“不好不好!狗屁不通,狗屁不通!都他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矯情!”
嶽銀瓶正要發飆,只聽李申之道:“你聽,這首才是好詩!”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岳飛的這首《滿江紅》作於十年前,早已傳唱天下。唸到後面,嶽銀瓶與陸游也加入進來,成了三人合誦。
唸完,陸游長長嘆了一口氣,將酒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只恨啊,英雄無用武之地!若是你被冤枉下獄,你怎麼辦?”
腦子接近斷片兒的李申之,條件反射般地想到了兩句詩:“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陸游只覺得一股磅礴之氣襲來,竟被詩中的魄力壓得喘不過氣。稍緩了一下,又問道:“若你被冤枉致死,可會後悔?”
“後悔?”李申之輕蔑地一笑:
“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念罷,腦袋一歪,醉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