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遠大師懷著激動的心,甩著顫抖的手,跌跌撞撞地朝李申之的屋門奔去。
坐的時間太久,腿麻了。
大戶人家的門檻高,慧遠大師邁著酸脹的腿,一個不小心,被門檻拌了一下,噗通一聲,飛跪在地上。
兩手撐在身前,腦袋在地上結結實實地磕了一個響頭。
小和尚不明就裡,趕緊陪跪在旁邊,扶著老和尚,抬頭看向了屋中之人。
李申之此刻正坐在桌前,四十五度仰望房梁,思索著如何幹死秦檜。
李維夫婦見狀,也跟著跑了進去:“申之!”
李申之收回目光看向眾人,看似淡定,內心其實慌得一批。就在片刻之前,自己只不過是一個醉酒的社畜,哪見過這樣的陣仗。
李申之很想過去把老和尚給扶起來,但是剛才起床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坐下以後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這副軀體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虛弱的很。
想要說話,乾燥的喉嚨只是乾咳了一聲。
“申之可是想喝水了?”中年婦人小碎步跑過來,就著桌子上的茶杯倒了半杯水,摸了摸水壺尚且溫熱,扶著李申之的後心,緩緩喂下。
中年婦人風韻猶存,又會照顧人,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李申之靠在嬸嬸軟軟的身子上,莫名地有一種安全感。
恢復了些許力氣,李申之調整了一下嗓子:“大……大師……”
終於能說出話了。
慧遠大師已經在小和尚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來,不見外地拉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公子雖然身體還虛弱,但氣色已經大好。這幾日先吃點米粥青菜,不出旬日,便能下地行走。不過半年之內仍要好生調養,不然腸胃會落下毛病。”
中年男子朝著大和尚深深地作了一個揖:“小侄能活命,全賴大師操持。小小心意,還望大師笑納。”下人從旁端來一個盤子,裝著百兩黃金。
慧遠大師微微點了點頭,自有隨行和尚接過金子,熟練地裝在了隨身的行囊裡,又有和尚掏出紙筆,用舌頭舔了一下筆尖,現場登記造冊。
做法事,收錢,天經地義。
看著黃燦燦的金子送出去,李申之心疼之餘也有少許欣慰:看起來老李家很有經濟實力,隨手贈送就是百兩黃金。
中年婦人照顧著李申之,中年男子在慧遠大師身邊,微微彎著腰,恭敬地問道:“不知我家侄兒的心病可否化解?”
李申之這副模樣,全是因為受了驚嚇。心病才是根子。
慧遠大師沒有回答,而是笑盈盈地看著李申之:“心即是理,理即是心。公子的心病緣起於理不通。看公子氣色,想必是理通了。理通了,心也就通了。”
慧遠大師的一通話,把李申之說得暈頭轉向。
聽了半天只記住了一句:色即是空。
慧遠大師說完,眼睛還盯著李申之,彷彿在等回應。
心便是心,理便是理,怎麼能說心就是理,理就是心呢?如果心和理一樣,又何必叫兩個名字呢?打機鋒而已,簡單!
給我一個鍵盤,我能辯到你懷疑人生。
李申之有心反駁,實在是無力說話,只能輕輕地搖了搖頭。
慧遠大師見狀,倒吸一口涼氣,咬了咬嘴唇,問道:“可是貧僧說錯了嗎?”
指點江山的時候是“老衲”,虛心求教的時候就成“貧僧”了。
禪宗的和尚愛打辯,佛理最初的發展也是在辯論之中形成,辯論乃是佛教交流最基本的方式。
有異香和蓮花在前,慧遠一直把李申之當佛陀看待,能跟佛陀辯論一場,乃是無上的光榮。
可是李申之並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