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頭子沒答應,也沒拒絕,說道:“我看公子的行程,不像是要去應天府的樣子。”
李申之出行的方向在西北,而應天府在東北,便解釋道:“沒錯,先去西北有一趟公幹,然後就去應天府。”
土匪頭子說道:“倒不是俺說話不算數,而是這應天府要啥沒啥的,俺們山上拖家帶口的千把號人,去了都是負擔,莫要拖累了公子。”
“你看這裡。”李申之將土匪頭子扯到了一輛馬車旁邊,輕輕地開啟了一處暗格,露出裡面金燦燦的金球,說道:“你瞧這是甚?”
那土匪頭子打眼一看,頓時驚掉了下巴,條件反射似的說道:“鬼見愁?”
雖然他從來沒見過“鬼見愁”,但是當他看到金蛋蛋的那一剎那,直覺準確無誤地告訴了他這三個字。
“對Liao!”李申之合上暗格,說道:“有這些金蛋蛋在,還發愁安頓不了你們?”
那土匪頭子之所以沒有急著答應,是因為心裡還有著很多的疑慮,他還沒考慮好,打算藉著聊天的機會跟李申之探探底。
顛沛流離許多年的他們,當然想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應天府也在淮北境內,距離他們家鄉不遠,真要舉族遷往那裡,倒也不是不可以。而讓土匪頭子糾結的事情在於,李申之到底靠譜不靠譜。
與李申之懷疑土匪一樣,土匪同樣也在打量著李申之。
大家萍水相逢一場,前一刻還互相是對手,轉眼之間就要讓自己投靠對方,怎麼說也不會那麼容易才是。
這時,土匪壯漢湊了過來,說道:“大哥,你不是說男子漢大丈夫,就要吐吐沫是顆釘子嗎?既然你剛才誇下了海口,就要履行承諾。”
土匪頭子一巴掌拍到了壯漢腦袋上:“你他孃的是看上人家這口吃的了吧。”
壯漢嘿嘿一笑,預設了。
李申之見狀,抓住機會,引誘那壯漢道:“你可願意跟我去應天府落腳?”
那壯漢反問道:“去了天天有乾糧吃嗎?”
李申之先是一愣,隨即醒悟過來,哈哈一笑,說道:“那當然,只要你們肯幹活,乾糧管飽吃!”
那壯漢說道:“俺可跟你事先說好,俺幹活一個頂三個人,所以吃飯也要吃三個人的飯。”
說完之後,壯漢有些心虛地看了土匪頭子一眼,說道:“不過俺說了不算,去與不去,還要聽俺大哥的。”
經過了一番交談,李申之也大概知道了這群土匪的顧慮。
說什麼祖墳不祖墳的,不過是個託詞而已。就連最注重禮義廉恥的趙官家都能不要祖墳,更何況他們一介流民?
如果守祖墳就是孝,那麼中原大地上流離失所的億萬百姓,全都要被扣上不忠不孝的帽子了?
他們真正捨不得的,其實是他們辛苦經營的山寨。
雖然山寨很貧瘠,很破舊,甚至山寨裡的產出都不足以讓他們能吃飽飯。
然而山寨又很安全。
雖然破舊,卻能遮風擋雨。雖然貧瘠,卻能保證他們不被餓死。
守在山寨中,依然可以過著能活下去的苦日子。
走出山寨,一切都未可知。也許能分到幾十畝兩天,從此過上富足的日子,也可能莫名其妙地被人砍了腦袋,人生就此終結。
在金人年年南侵的大背景下,橫死是大機率的事。
當一個選擇的風險遠大於收益的時候,人們往往都排斥風險。
李申之深諳其中的道理,當年社畜當得雖然很不如意,卻也沒有勇氣辭職去幹點別的。
應對這種困境,最好的辦法就是騎驢找馬。
先在一個湊乎的狀態下將就著,慢慢尋找更好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