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麼一位人才,求著皇帝讓他上戰場,當個小兵都行。官家卻始終不答應,一腔熱血無處抱負,一身本領無處施展,只能當個討好官家的優伶,跟宮中沒卵子的宦官們,跟勾欄瓦肆裡的姑娘博士們,全沒什麼兩樣。
人就是這樣,每天累死累活不得清閒的時候,只想要躺平,感覺混吃等死就是最大的幸福。當真正過上躺平的生活,並且只能過躺平生活的時候,反倒充滿了奮鬥的渴望。
宗室子弟中有幾個人蠢蠢欲動,悄無聲息多挪了挪身子,希望李申之能看到自己。
他們中有好幾個“節度使”,與李申之官階的差距宛如高官與縣長之巨大。
就連趙伯駒都挺起了頭,略帶期盼地望著李申之。若能建功立業,誰願意只當個畫家?
這裡面最懊惱的莫過於趙璩。
他與李申之素未謀面,原本沒有什麼矛盾。剛才對李申之發難,全是出於與秦熺之間的“友誼”。
一般人哪有什麼政治立場?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身邊的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在他幼小的世界觀裡,官家是他的養父,無論說什麼,或者是做什麼,都是對的。
官家喜歡跟秦丞相在一起,所以秦檜也是對的。秦熺是秦檜的兒子,所以秦熺也是對的。秦熺說李申之不好,那麼李申之就一定不好。
可是忽然間,他的養父,當今的官家,竟然給李申之封官,還委以重任。
這位即將踏入青春期,世界觀正在建立的少年,忽然間邏輯鏈條崩了。
李申之的選秀現場,就是趙璩的大型社死現場,少年一撥馬頭,頭也不回地走了,頗有一番骨氣。
遠處的趙構與兩大臣看到這一幕,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秦檜說道:“定是那李申之囂張跋扈,惹惱了趙璩殿下。此人如此不牢靠,枉費官家一番心思重用他。”
趙構也被說得內心泛起了嘀咕,在考慮是否要收回成命。
趙士褭趕緊接住話頭:“官家莫憂。少年人爭吵兩句也是正常,臣年輕的時候還常與人動手,打得頭破血流呢。官家信不過李申之,難倒還信不過臣?”
趙構心中稍安,說道:“朕自是信得過皇兄。”
趙士褭笑道:“官家且看,他似是選定副使了。”
……
李申之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沒有過多停留,直接走到了趙瑗面前,對這位未來的皇帝說道:“不知殿下是否願意屈尊,與臣共赴金營談判?”
趙瑗朝官家的方向瞥了一眼,沒看到什麼異常,應道:“本公願往。”
趙瑗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已經封了建國公。看到這個半大孩子自稱“本公”,李申之又是一陣惡寒。
……
遠處的趙構看到李申之與趙瑗彬彬有禮,互尊互重,知道副使的人選已定,便問道:“皇兄對副使人選可還滿意?”
趙士褭答道:“官家厚愛,老臣定當竭盡全力。”顯然是很滿意的。
趙構心情不錯,大手一揮:“給他們送些‘胡虜血’去。年輕人,就該多喝點烈酒,有些銳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