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每年夏季都有的自然災害。尤其是黃河流域,一年一小洪,三年一大洪,就連開封城裡皇宮都不能避免。
這也是金人每年只在秋冬季節用兵,而夏季從不南下的原因,就是為了避開洪水多發季節。
念頭想到這裡,完顏宗弼忽然打了一個冷戰,他想到:李申之自打到了應天府之後,便一直使用龜縮戰術,從不與金人野外決戰。
不敢野戰並不是應天府的守軍沒有一戰之力,恰恰相反,他們有著可以媲美金國頂尖戰力鐵浮屠的力量。
莫非這小子從一開始就打著洪水的主意?
完顏宗弼迅速地將應天府戰役覆盤了一遍,從一開始宋人就不停地挑逗他,激怒他,引得他大軍出征,然後等來了洪水。
那洪水,就像早早地為金人掘出的墳墓一般,等著他往裡跳。
一切看似巧合,卻又似冥冥之中被人安排好了一樣,讓人不寒而慄。
坐在後排的完顏宗弼看向了李申之,眼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殺氣,真想跳起來衝到前面,一巴掌將那小子給拍死。
這時,前排的李申之忽然回頭,迎上了完顏宗弼的眼神,笑眯眯地說道:“到站了,諸位請下車。都元帥是暈車了嗎?怎地臉色這麼難看?”
殺氣是強者對弱者的威壓。弱者眼中的殺氣,只會讓強者感到憐憫。
完顏宗弼當然硬氣不起來,因為金兒一直跟在他的身邊,每一個動作都控制著他的要害,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在李申之的帶領下,眾人魚貫下了馬車,踏上了一座由磚塊壘起來的,一條半開邊的長廊。
其實就是一個公交車站。
剛剛灑過水的校場,散發著一股雨前泥土特有的清香,這是一股讓農耕民族最為痴迷的香氣,因為這個氣味意味著成長與收穫。
趙鼎向著校場望去,只見遠處的校場宛如五百年前的長安城一般,道路橫平豎直,建築高低有序,處處透露著秩序美。
校場的圍牆之上插著一排排的紅旗,只有紅旗,鮮紅的紅旗。
趙鼎不禁問道:“為何只有紅色的旗子,若是應天府物資短缺若斯,待老夫回臨安之後奏明官家,給你們調撥一些過來。”
李申之說道:“旗子之所以是紅色的,是因為上面染滿了英雄的鮮血。”
深藏在李申之內心裡的一句話脫口而出,使得校場之上頓時充滿了蕭殺之氣,那紅色在人們眼中再不是鮮豔美麗,而是讓人肅然起敬。
腳踩在水泥磚鋪就的道路上,趙鼎覺得自己彷彿年輕了二十歲,渾身骨頭都輕了二兩,躍躍欲試地想要去校場上比劃比劃。
這時,遠處傳來了陣陣的歌聲,隱隱約約聽不真切。
走在最前面的趙鼎停住了腳步,抬手示意身後的眾人安靜一下,隱約的歌聲漸漸聽得真切:
“向前方!我們的血氣方剛!嶄鋒芒,震虎狼!”
“向前方!我們的步伐鏗鏘!風雨裡,我挺起胸膛!”
“向前方!我們的熱血滾燙!將使命責任扛在肩上!”
“向前方!鐵流滾滾向前方!”
“乘風破浪,威震八方,勢不可擋!”
“……”
趙鼎聽清楚了歌詞,頓時覺得激情澎湃:“好詞,當真是好詞啊!雖然言語簡單,卻充滿了殺伐之氣,讓人聽之鬥志昂揚,恨不能上陣衝殺一陣。”
看到激動不已的趙鼎,李申之不禁撇了撇嘴。只有沒打過仗的人才會說這種混賬話。
真正上過戰場的人,聽了這段歌詞,只會沉默,亦或是流淚。
自顧自地讚了一陣,趙鼎說道:“不知此詞是何人所作?老夫當上書官家,將此詞教與各軍,揚我大宋軍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