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看不到人性的惡,亦或是法家看不到人性的善。
只是他們想要實現自己對社會秩序的維護,著重關注的點不同罷了。
儒家透過放大人性的善來達到社會治理的目的,法家則是透過抑制人性的惡實現同樣的結果。
李申之與張浚一番討論,說道:“最好的辦法,是設定儒與法的邊界。”
張浚頭一次聽說“邊界”這個詞,不是很理解。
李申之解釋道:“州縣以下,所有事由必須遵循法度。州縣以上,有法依法,無法依儒。”
張浚問道:“那若是縣裡遇到無法可依的事情呢?”
李申之說道:“縣裡解決不了,報到州里。州里解決不了,報到朝廷,再由朝廷裡的相公們商討出個章程,傳示各州縣尊為循例。”
法條與判例的融合,為現代社會主流的法治思想,被李申之提前一千年搬了出來。
張浚在案前左右踱步,口中唸唸有詞,沉吟片刻之後讚不絕口:“妙啊,妙啊!這樣一來大家各司其職,凡事不可逾越,再不會發生胡亂判案之弊。”
忽然看到李申之依然沉著臉,張浚問道:“申之還有什麼疑惑嗎?”
李申之眉頭不展,反問道:“這樣的制度雖好,該如何保證其實施呢?”
監督制度自古便是難題,甚至是一道無解之題。
歷朝歷代設計的制度裡面,都有朝廷的監督機構存在,但這些監督機構到了最後無不成為了最大的貪汙機構。
直到現代自媒體發達之後,才對各種腐敗現象形成了真正的高壓態勢,卻依然無法根除貪汙。
李申之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超越人類的智慧,能夠透過制度設計消除貪汙腐敗現行,更不覺得自己能在短時間內造出手機搞出網際網路,培育出數量可觀的自媒體。
所以他更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在儘量保證施政綱領的前提下,與腐敗現象共存。
在治理腐敗方面,不得不說宋人的御史臺諫制度同樣站在了封建歷史的最巔峰。
從宋之後的金元明清不停地走下坡路,以至於到了清朝時,和珅發表了一通“養貪官”的混賬言論,都能被人奉為圭臬。
而宋朝的御史臺諫制度也不是沒有缺點。宋朝的御史們代表的是皇帝的利益,代表的是文人的良心,而不是代表著百姓的利益。
這不是關鍵點,以後可以慢慢修整。
當此之時解決監督的最好辦法,是由張浚這幫有良知計程車大夫們,在御史臺諫制度上進行改進。
經過了一番激烈的討論,張浚和李申之都長出了一口氣,只覺得搬開了心中的塊壘,感覺無比的舒暢,就連金人帶來的壓力都變得小了很多。
張浚含須笑道:“眼看著金人就要舉兵來犯,你還能如此神情自若地思考日後之事,當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這份淡定讓老夫汗顏吶。”
李申之也打趣道:“張相公不也同樣氣定神閒,還有功夫關照下官的情緒變化。”
張浚笑道:“老夫可沒有你那份淡定,只是有你在,老夫覺得放心罷了。”
李申之也跟著笑道:“下官也是如此,正是有張相公在,下官才覺得心裡十分地踏實。”
“哈哈哈……”張浚爽朗地大笑道:“你啊,難不成朝廷來的好訊息你也知道了?”
李申之微微低頭,略顯羞赧道:“下官只能猜到會有好訊息從朝廷傳來,卻猜不到是什麼好訊息。”
張浚說道:“果然不出咱們所料,對於嶽銀瓶的戰果朝廷只是按照常例進行賞賜,並沒有額外的封賞。但是也有意外之喜,朝廷竟然給咱們調撥了一千匹戰馬,送來了一百具步人甲。”
李申之會心一笑:“張相公是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