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浚是個急性子,最是不喜趙鼎這副慢吞吞的性子,說道:“當初我主戰,兄主和。現在仗也打完了,官家派元鎮兄來,當然是和談而來。”
趙鼎說道:“如果只是為了和談,為兄又有何不能與德遠訴說?只是官家這次派愚兄來,還有別的任務。”
說著話,趙鼎朝著西北的方向指了指。
張浚驚呼:“莫非是要……”
趙鼎將手指豎起在唇邊,又指了指窗外:“小心隔牆有耳。”
張浚倒是不怕隔牆有耳,因為這裡周圍都是他的心腹。只是他也無法說服趙鼎敞開胸懷,只好不再深究。
好在他已經猜到了趙鼎的意思,而趙鼎也肯定了他的猜測。
應天府的西北是開封府,趙鼎的意思是此行還有一個任務,考察開封府。
而考察開封府的目的,是為了遷都。
只是不知道趙官家在遷都這件事情上,到底是什麼樣的打算,只能隨後再與趙鼎細問。
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還得找李申之商量一番才行。
趙鼎說罷,又從袖子中掏出一張帖子遞給了張浚,說道:“德遠賢弟,這名單上的人,還請賢弟多多照拂一番。這次應天府大捷,盯著的人太多,老夫雖不願淌這趟渾水,但怎奈人在江湖,不得不做這些齷齪之事。”
遞條子是關乎****的事情,是以趙鼎這樣的君子都有些臉上掛不住。
有人說宋朝是華夏兩千年封建文明之集大成者,這話不只是褒義,還有貶義。
所謂集大成,不僅僅有優點,還有缺點。
就拿,宋朝的軍隊之糜爛,可謂是集華夏兩千年曆史之精華。
喝兵血,吃空餉,殺良冒功都是小兒科,今日說得這一樁,叫作買功勞。
宋朝慫,那是皇室慫,貴族慫,百姓可一點都不慫。
宋朝的將士們雖然頂著國內巨大的阻力,卻也能時常打幾場勝仗。有資料統計,有宋一朝若是單論規模以下戰鬥的勝率,宋軍的勝率能達到百分之七十。
當然,戰爭看的是最後的結果,玩這些數字遊戲本沒有什麼用。
就像賭博,哪怕前面贏了三天三夜,只要最後一把梭哈輸了,那便是輸了個乾乾淨淨。哪怕單場的勝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又有什麼意義呢?反正是手中的籌碼一個不剩,全都被對面給賺去了。
宋軍的勝仗雖然對局勢影響不大,但是對皇城中的貴族們卻有著巨大的作用。
這些在皇城中的貴族們坐擁天下財物,一天戰場都沒有上過,但是卻可以從邊軍之中收買士兵的功勞,進而步步高昇。
若是事情僅限於此,倒也還算比較公平。對於大頭兵來說,他們要不要功勞無所謂,只要能賺到足夠多的錢,早點攢夠了老婆本兒,也能回家過好日子去。
可是隨著時代的發展,買賣軍中的功勞成了一項產業,掌控在中層軍官們和朝廷貴人們的手中。
一旦產業鏈形成之後,這些軍功與普通計程車兵們再無關聯。
打完仗之後統計軍功,軍官們會直接將軍功賣掉,然後再將賣軍功的錢私吞。
士兵們不僅軍功沒了,連賣軍功所能得到的錢也沒有一文錢,這樣的軍隊還能打幾場勝仗,簡直是奇蹟。
腐敗是人之常情,每個朝代都難以避免。但想宋朝這般腐敗得堂而皇之,腐敗得理所當然,腐敗得肆無忌憚,縱觀歷史上的大一統王朝,還當真少見。
趙鼎遞過來的條子,說得正是這個事情。
張浚不動聲色地接過條子,並沒有展開來看,而是問道:“朝廷這次劃撥了多少戰馬來?”
趙鼎豎起了一根手指,神色有些尷尬。
張浚寬心道:“元鎮兄莫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