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帝的心思,周容浚豈能猜不出。
沒有說破,不過是他是家中的天,妻兒還等著他扛著那塊天,而不是與皇帝魚死網破。
他能忍。
“你是朝著朕回來的。”周文帝笑了。
周容浚垂眼不語。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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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容浚出去後,看到了站在書房外的萬皇后。
“母后。”
萬皇后冰冷地看著他。
周容浚神色未變,與她錯身。
“值嗎?”萬皇后在他要錯身而過時,轉過了身,看向了他。
她蒼白又憔悴,說出來的話,略帶苦澀。
周容浚上下看了她幾眼,沒說話。
值嗎?
怎麼來問他?
何不問她自己?
當然拿他的生死和以後博周文帝的注意,為他的大皇兄謀太子之位時,她有沒有問過自己這句話?
“你這樣,她難道就會高興了?她知道你來是……是做這個的?”萬皇后苦笑出聲,說到這,她也黯然了。
是她無能,原本,該她出手。
而她出手,可能只是徹底廢了他,而不是要他的命。
他的心太硬,跟他的父皇一樣,說動手就動手,從不給人後路。
萬皇后也知道怪不了他,因為逼她逼到絕境了,她也比他這兒子仁慈不了幾分。
可是知道歸知道,她總免不了希望總有人是在顧忌的。
這就是人的矛盾處?
萬皇后連說了好幾句,周容浚才知道她說的那個“她”是他的王妃。
他嘴角略彎,牽扯出一分真心的淡笑出來。
那笑容從他嘴邊稍縱即逝,但還是被盯著他的萬皇后看了個分明。
她的瞳孔縮了縮。
周容浚卻無意跟她說什麼。
貞吉兒從不苛求他,當初皇帝皇后怎麼對他是他們之間的因,他現在怎麼對待他們,就是他們的果。
有因有果,世事已經分明,就不用去想太多了,就這麼著了。
這是她與他說的話,所以,她就算是想跟他這母后保持良好的關係,也從未強迫過他真去討好於她。
他是沒跟她來說來京裡要殺太子的,但就算知道,她還會避他如蛇蠍不成?
“浚兒……”萬皇后話出口才知悔,卻又收不回去,她無奈地看著他。
她已經沒有了一個兒子了。
沒了之後,她才真的覺得,她可能連第二個兒子,不可能再有了。
過往就算再斑駁不堪,就連那不堪的境地,也不可能再有了。
如果連他都要絕情,就真的無一絲可能了。
萬皇后知道自己捨不得,有太多的捨不得,王府那些平靜安逸的日子,才回到京不過兩日,她就有些想念。
皇帝說得對,她是個再自私自利不過的女人。
“你等會,陪母后去看看你皇兄吧。”然後,再一起粉飾太平。
萬皇后說出這句,眼淚從她的眼睛邊流了下來。
周容浚無動於衷地看著她。
這皇宮裡的人,個個都是怪物,他父皇是,他母后是,他也是。
但好在,他回去,還有溫暖懷抱等著他。
那是他給自己鑄的巢,他會給他的巢遮風擋雨,不管誰要傷害,或者覷瑜,他都不會如人的意。
“知道了,兒臣就在這等著您。”周容浚退後一步,微彎了身子,答道。
她要幫著他作戲,他何樂而不為。
只是,看她要如何跟書房內的那個人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