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幾天,會去靈堂兩個時辰,一個時辰是早上陪她過去跪,一個時辰是晚上帶她回來那個時間段。
在靈堂裡,他基本不說話。
眼裡也沒有悲傷。
柳貞吉想,他其實是疼的,只是,哪怕他想悲傷,皇后也沒有給他悲傷的機會。
她堵死了他想為她傷心的路。
他一生也未得她真正的愛護,命要是薄點,早已被她害死,輪到權力在手,先前是被她不擇手段利用她為太子鋪路,後來所謂補償,也不過如此,那補償裡,如果有五分真意,那另五分,還帶著毒。
他就是想傷心,又怎麼傷心得起來?
一傷心,怕是連自己都要覺得對起不自己了。
周容浚一路見妻子無言,低頭看著她垂著的臉,“累了?”
柳貞吉連忙抬頭,“不累。”
周容浚看著她瘦得都陷進去了的雙頰,無聲地摸了摸她的臉,不再吭聲。
他再心疼,也只能讓她先熬著。
她不能倒。
這是她樹立威嚴的好時候。
喪事一辦完,誰都會知道,現在這宮裡,主事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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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太子妃扶了皇帝去了靈堂。
當夜,皇帝摒退了靈堂的人,他要一個人與皇后呆一會。
太子妃是最後退下的人。
退下之前,皇帝叫住了她。
“柳氏。”
“兒媳在。”柳貞吉退後了幾步,聽了就止了步。
“這幾日,辛苦你了。”
柳貞吉詫異抬頭,看著他的背影。
“兒媳應該的。”
“渝兒和安兒今晚就不要讓他們過來了,等到了明早,朕想見見他們。”
柳貞吉聽著他平淡的話,遲疑了一會。
周文帝停著話……
這是在問她意見?
柳貞吉想著,嘴裡也是溫和地道,“多謝父皇,兒媳明早就帶他們來。”
“不著急,讓他們多睡一會。”
“多謝父皇。”
周文帝聽到這,嘴邊揚起了點薄笑。
這柳氏,從訂親開始算,是他們皇家的人也是有十來年了,她足不出戶,見到最多的,還是他們這幾個皇家人,可她跟他們說話,到如今還是這般客氣。
想來,其實也曾親近過的。
她帶著渝兒他們住的那段時日,他們每日都會在一起用膳,膳後,還會走走。
那個時候,還能聽到她忙前忙後的笑聲。
她話有些多,便是連他,她也敢多話。
只是後來,又恢復了之前的疏冷。
他們沒把她怎麼當回事,她也防著他們。
柳家都敗了,可她一直都活在他兒子的身邊,活到了能給柳家出路的今日。
“你是個命好的,遇上浚兒。”
見文帝的話不停,柳貞吉這是想走也不好走,她疲憊不已,儘量讓自己心平氣和,好好與皇帝說話。
都這時候了,她不能置氣,氣皇帝。
好在,皇帝的這位,她愛聽,於是便想也沒想地道,“兒媳確實命好,嫁給了太子。”
“你說,當年要是朕跟皇后為你們主婚,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
這話問得柳貞吉傻眼,腦袋打結。
好一會才道,“不知道。”
會不會不同?
會有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