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們已經進去了,他這種來送的家人是不能往裡進的。

眼看天色不早,他也該往戶部的衙門去辦差了,走前他朝守門的官兵拱了拱手,笑道:“給這位兄弟添麻煩了。”

這官兵瞥了他一眼,沒吭聲。

宋韌身上穿著官服,跟前來送自家公子進皇城的下人們擠在一塊等人,身邊連個隨從下人都沒有,說起來有點落了下乘,一看就是家中很是寒酸,說不定就是那開科以來從那些鄉落角落裡升上來的窮腿子,說是大人,其實連侯貴家中的下等僕人也不如,遂這一會兒幾個守門的官兵都不太看得起這個穿著五品員外郎服的大人,尤其是宋韌站著的邊上,被宋韌搭了幾句話的那一位。

這還是每逢大朝還能去金鑾殿外站著面聖的官員,看起來連他都不如,他可是有大小兩個近身跟著聽候吩咐的隨從,手下還管著幾個人的守城小將,年輕的透過打點上來的官兵冷眼看著不理會宋韌,但心裡略有點略勝人一籌的小得意。

宋韌看得出來,但他平時不在乎這些個,他上燕都來也有好幾個月了,這燕都不是他當官的小縣,這裡鬧市裡撞上個人,都不知道是哪家富貴人家出來採辦的下人,他們底氣足得很,說話都是嚷嚷,動不動就說我家老爺是誰是誰,我家大人如何如何,比梧桐縣最持老賣老的大姓族老還要盛氣凌人一分,這幾個月他也見多了,從不跟這些人置氣。

不過不置氣是他知道置氣不值當,心裡還是有幾分火氣的,所以兒郎們都高中了,衙門裡幾個跟他不對付的同僚對他都熱忱了起來,笑臉不斷,他這才覺得分外揚眉吐氣,頭腦一時熱血衝頭,心裡就是隱隱覺得不對也還是放任了自己去吐那份惡氣,享受起了被人厚待高看的感覺來。

現在經冰水一潑,宋韌現在不動氣是真不動氣了,他的心境比起之前要更上一個臺階了。

宋韌笑著拱手就去了,他到底是個大人,還是送秀才來的,那官兵冷待他,心裡有點打鼓,但見這官員笑眯眯的一點脾氣也沒有,看起來也是個怕得罪人的,說是員外郎也可能是手上的權不大,要是那清水衙門的,連錢都不一定撈得著,那官兵一想便覺得沒什麼好害怕的,就朝那擠個不休的各家下人揮手吆喝道:“去去去,別擋著大門!”

這廂宋韌去了戶部辦差的官衙,他是經管徽、皖兩州稅收田地戶籍等事的員外郎,自打他接手兩州就一直在看歷年來的文書,兩個多月過去,他查的也差不多了,心裡也知道他這差事很不好辦,有些話他都不知道該不該跟已升至左僕射之位的符大人說。

符大人已高居丞相副手之位,公務繁忙,怕是沒有功夫聽他道對這兩州的實際情況與文書不符的箇中彎道來。

再說,他要是跟符大人說了,而不是經過他們尚書秦大人,這要是被人知道,他在戶部怕是也呆不下去了罷?

而秦大人把握戶部近十年,他能不知道這兩州之間的貓膩?他要是捅穿了,怕是一點好都討不著。

當官難,當個想把事情理得條條清清的官更難,宋韌一路上走著快進衙門時,他吐了口氣,振作了下精神,笑著進了衙門,跟裡頭遇著的同僚拱起了手,打起了招呼來。

這廂宋韌還不知道他這個符家門人在投靠的符先琥符大人那惹起厭煩來了。

符先琥本來還挺喜歡宋韌這個知趣的門人的,但自從兒媳婦的弟弟越連那知道他跟德王搭上了關係,還讓德王為他說話後,他就對宋韌有所厭惡了。

符家是聖上的心腹,但德王一直對符家是不太親近,甚至是有點冷眼待之,只有符家於他有用了的時候才跟符家接近一二,符家討好他也不見得他跟符家親近,他是聖上的親叔叔,是唯一還留在都城住在自己王府的王爺,他這防著符家呢,就算不明顯符家人心裡也有數,符家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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