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之後,她抹了一把嘴,臉上露出了幾分滿足的笑。
好像喝的什麼瓊漿玉露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家人的眼神太熱切,冉玉華似有所感,朝這邊看過來。
看見穿著體面,好似還年輕了幾歲的姜秀芳,臉上的笑就那麼僵住了。
“快走,你屋那個兒子,又在到處找你了!”
也不知道旁邊看熱鬧的是誰提了一句,嚇得冉玉華立馬朝四處一望,沒找著兒子的影子,好像也不敢大意,收起汽水瓶,立馬就鑽出人群跑了。
從始至終,就像沒看見林家人似的。
“也是造孽哦,做了虧心事,如今兒孫都不認她老。她屋這個么兒,還隔三差五問到她要錢,沒得錢就是一頓打,腳都遭打跛老。”
“沒跛,好了就沒事了。親兒子,下手肯定還是有分寸的。”
“都是討債的。當媽的就算有再多不對,也把兒子們拉扯大了。一個寡婦,想把娃娃帶大,也不容易。”
“誰說不是呢,都說養兒防老,如果我老了,我屋兩個娃兒這樣對我的話,老子分錢都不得給他們!”
“如果遇到孝順的,哪裡至於像這樣。她屋這個就是不孝。”
“還是當媽的沒教好,沒做好榜樣。”
“……”
耳朵裡都是那群人對冉玉華的議論聲,姜秀芳望著冉玉華遠去蹣跚的背影,一步一步,那影子慢慢淡去,而她眼底的恨意卻也慢慢消散了。
就這樣吧。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誰都逃不了。
“奶奶。”林小滿知道奶奶在想什麼,拉住她的手。
姜秀芳也順勢握住了孫女的手,像是這手給了她無窮的力量似的。
林爸爸什麼都沒說,直接上了車,買好票,叫婆孫倆上車。
“看你有空就回來一趟,我們今年大概要二十九才能團年。”
二十九就是出息了,說起來,這已經是九七年二月份了。
吃完團年飯,那天又要往回趕,林蓉一想就覺得麻煩。
“團年我們就不回去了,等初二我再回家。”
老家這邊的習俗都是嫁出去的女兒初二回孃家,反正只隔了兩天,難得走兩趟。
姜秀芳也沒強求,就應了一聲。
一車人很快就坐滿了,林蓉剛走,這邊車子就發動了。
司機可能也急著過年吧,車子都開得老快。
一個老太婆,佝僂著身子,從旁邊的斜巷子裡探出頭來朝那個方向望,直到車子在公路的盡頭都看不到影了。
她才拎起自己那一麻袋廢品,往收購站走。
她也學精了。
知道兒子隔三差五來要錢,專門去買了一個本子,放在廢品收購站,叫人把每次該給她的錢都記賬。
然後她要花多少錢,就來領多少。
廢品收購站沒昧下她這點子錢,人家很厚道。
只是那老兒子隔三差五喝醉了要不來錢就打她一頓,讓冉玉華有些忍無可忍。
生活平順的時候,么兒不爭氣就不爭氣吧。
橫豎上有哥哥們照顧,又有當孃的補貼,日子都差不到哪裡去。
可當哥哥們都成了家,並且,當孃的壓不住兒媳婦了呢?
哪裡還有人會想著補貼不成器的弟弟?
就算哥哥們看不下去了,那嫂子們呢?
自己還有一家人呢,誰會拿錢去填跟個無底洞似的弟弟?
還有當孃的,掙不來錢,日子也過得豬狗不如的時候,還會心疼小兒子嗎?
冉玉華眼睛裡陰沉沉的,走到一家藥房門前,從腰包裡把零零散散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