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人如其名,有點兒討厭,她生母是個不受重視的妾,只因為代為撫養了曹寡婦的兒子,就一夕得道,那種雞犬升天的勁兒,讓陳七極為彆扭。
陳七與陳九鬧過一回,那時候的陳九仗著自己年紀小,看中了陳七脖子上的一個寶石項圈,陳七給她了,誰知到了後頭,陳九反說陳七侮辱了她,說自己根本不喜歡這粉紅的寶石,陳七非要賞給她,就像打賞下人一樣的。
陳七嘴笨,不善於爭吵執拗,陳七被陳九吵嚷,齊氏瞧見了,當即颳了陳九一個大嘴巴子,說:“閉嘴!給你就收著,你和下人有甚麼分別。”
齊氏這一巴掌刮出了千層浪,曹寡婦的兒子,也就是陳瑄的寶貝獨子去說了幾句,說母親用詞不當,既侮辱了久久,也侮辱了父親。
明明白白的挑撥離間,曹寡婦兒子的挑撥離間,齊氏當年不過三十來歲,竟與陳瑄越行越遠。
其實陳七想不起來更多的細節了,她與陳瑄闊別幾年,她實在記不起更多的往事與回憶,非要她說個一二三,她也只能說起這些陳年舊事,對於齊氏與她自己來說,並不愉快的陳年舊事。
不過有這些也就夠了,霍青棠見了陳瑄,這些足夠了。霍青棠能細數陳家後宅的雞飛狗跳,能理清楚他後院的紛爭碎擾,陳瑄望著這個標緻的丫頭,其實當時就信了。
段桃之的薑湯餵過來,霍青棠口腔辛辣,她低頭看自己的手,這是霍青棠的手,不是自己的手。陳七的掌心生的很柔順,線條明朗,也無枝節,霍青棠的手不是,陳七附身的時候霍青棠十三歲,那時候只是隱隱能看見她的掌中紋路有些亂,一年過去,霍青棠的掌紋變得深刻,再看一眼,越發亂了。
霍青棠抬頭看了一眼頭頂,又反覆看了自己手,自己的確是霍青棠,在一個不知名姓的漁民家裡,她以為再夢一場就能回到了過去,結果並沒有。
段桃之看面前這女子的舉動,她一直盯著她自己的手掌心看,也不知道她想到了甚麼,眼睛裡是滿滿的落寞。這樣的落寞太教人神傷,似能引人隨她一起垂淚。
“姑娘,你叫甚麼名字,你是誰?”
“我是誰?”
霍青棠笑笑,“我是”
話才出口,霍青棠就發現自己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我是”
她的喉嚨明明動了,口腔也沒有阻礙,可怎麼也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父女
“我姓霍, 叫”
青棠指著自己嘴巴, “我姓霍,叫”
面前的女孩子伸出手, 比了一個七,段桃之看她的手勢,“七, 你是家裡的老七?”霍青棠點頭, 段桃之喂她一口薑湯,說:“我是家裡的老五,我上頭有四個哥哥, 哥哥們都對我很好,我從噢,我還沒和你說,我姓段, 叫桃之,我和夫家和離了,現在一個人生活。”
段桃之說話不快, 吐字也很清楚,“我從夫家出來, 本想回孃家看看,但”
青棠盯著段桃之的嘴, 她說:“但家裡人都以為我嫁得很好,我不想他們擔心,尤其是我幾個哥哥, 他們原先不同意我嫁人的。”
段桃之給青棠拉拉薄被子,說:“看你的年紀,你還沒嫁人吧?”青棠點頭,段桃之笑,“你以後就知道了,嫁人這回事要門當戶對,我和夫家門不當戶不對,所以我們過不長。”
青棠望著段桃之,目露疑惑,段桃之挑了油燈,又摸了件衣裳出來縫補,她背對著青棠,青棠也聽不見她說些甚麼,只覺得這個女人穿一件深灰的布衣,背影很孱弱。
“砰砰砰”,外頭有敲門聲,聲音很大,青棠聽不見,只睜著眼睛靠在床板上,段桃之起身,外頭是劉三媳婦,她說話語速極快,“妹子,妹子,快開門!外頭官軍來了,快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