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當地風土人情都熟悉得很,聽聞府中的大姑娘要去鳳陽,便侃侃起來。“大姑娘,咱們走哪條路,最快的法子是先上南京,再去滁州,從滁州上鳳陽,如果說姑娘不著急話,咱們可以從南京繞揚州,姑娘還可以回家看一看,再從揚州去滁州也是使得的。”
青棠上了馬車,又拉了烏衣上來,史順也提著一個籃子上來,“這是石榴從廚房抱來的酒,她說路上遠,咱們走得又突然,煮水熬漿已經來不及,便抱了兩罈子酒水上來,還能解渴。”
“嗯。”青棠側開眉目,石榴半瘸著一條腿在門口站著,老馬本來拉韁要走,“慢著!”青棠自馬車上下去,石榴見自家姑娘過來,又是高興又是羞愧,“姑娘,婢子……”
話還沒說出口,青棠已經抬手,她低聲交代了幾句,石榴連連點頭,又過一陣,青棠才重新上馬車,對老李說一聲:“咱們走。”
……
雲來客棧裡,一個大眼睛小廝穿著深色的短打,他低頭收拾行李,“少爺,咱們不說一聲就走,霍姑娘知道了,她不會生氣吧?”
顧惟玉手下頭幾張字據,又帶著幾冊賬本子,男人回頭看寶卷,“還沒好?”
寶卷嘀嘀咕咕,“這叫什麼事兒,這回好不容易咱們在蘇州城裡這麼久,您和霍姑娘就沒見上幾回,如今更好,您一聲不吭就要走,這讓人家霍姑娘知道了怎麼想?”
顧惟玉手裡的單子是藍老大從江上帶來的,當初顧珩偷了史家老二的東西,胡椒和蘇方,並著一些貴重瓷器,按理說這些都是舶來品,且朝廷禁止私運,如有違規者,不是庭杖就是流放。顧家花十萬兩給顧珩在工部捐了個小官,顧珩一無功名在身,二無出色才幹,京城是別想去了,後來一調配,顧珩取了工部設在臨清的收稅站裡小吏職位。
原先那小半年,顧珩還算老實,每日勤勤懇懇,後頭不知道受了誰的點撥,竟開始勒索商船,只要是裡頭裝了貨物的,不論貴賤,他們都要合夥將人家扒下一層皮來,民不與官糾,顧珩他們得逞幾次,這回膽子愈發大起來,竟然偷了人家大半船的東西,還說是風大浪大打海里去了。
家裡子嗣不豐,顧老太爺顧農就三名子女,統共三個兒子,三個兒子已經故去兩個,最小的兒子顧良鏞最為伶俐,此子八歲能頌詩文,十二歲上得到里正的舉薦,一舉就中了個秀才回來,等他身故的時候,還不足二十歲。
顧良鏞去世,顧老爺子躺在床上整整三天沒下來,人都恍惚不能言,直到第四日上,二兒子良功的媳婦舒氏生下孫子顧珩,顧老爺子才從房裡出來,瞧見顧珩唇紅齒白生機勃勃的時候,老爺子彷彿覺得幼子良鏞又回來了。也無怪乎顧老爺子這麼想,顧珩出生的日子與顧良鏞身故的日子不出七日,七日之內,魂魄還在,顧老爺子就是覺得良鏞捨不得顧家,到舒氏肚子裡投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