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耳中,便換了滋味,她輕輕一哼:“婚書換不成與我哥哥有甚麼關係,或許他們是八字不合,成不了事罷了。哼,難為我哥哥還傷了腿,黃鶯姑娘張口就來,也不怕閃了舌頭。”
張氏揪著黃鶯的話頭,黃鶯又豈是省油的燈,“大姑娘怎麼會和關家公子八字不合,這都是請人算過的,太太這麼胡謅一氣,就不怕輕言毀了大姑娘的婚事?”
張氏一雙大眼睛掃過來,她嘴巴一動,道:“他們八字究竟合不合大家都看得見,這婚書送不成不說,還連累我哥哥這位保媒的人,這豈是相和的樣子?再說了,婚姻大事,這時辰八字不是你說合就合的,我看那算命的也是昏著眼睛沒看清楚,改日要請個人再算一遍才行。”
黃鶯去拉霍水仙的袖子,“老爺,你快瞧瞧,瞧瞧太太這說得什麼話,什麼叫大姑娘與關家公子八字不合,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咱們大姑娘不知要被說成什麼樣呢!”
張氏嘴角一勾,“我說什麼了,八字不合又怎麼了,這個不合,那就另尋一個相和的。黃鶯姑娘倒是好笑,好像說我毀了大姑娘的名聲一樣?”
黃鶯索性也放開了,起身道:“太太甚麼意思自己心裡清楚,太太先說大姑娘和關家公子的八字不對,又說張家舅爺的腿也是被大姑娘的八字給衝的,我看太太再說下去,下一句就要說大姑娘剋夫了。”
“啪!”霍水仙一雙筷子落在桌上。黃鶯忙道:“老爺,這都是太太先挑起來的,與我無干吶。”
張氏亦是起了身,“黃鶯姑娘一張巧嘴,白的也能說成黃的,這比那指鹿為馬的趙高還要勝上一籌,我這等無知婦人,不是黃鶯姑娘的對手。”
張士洋看了張氏一眼,張氏攙起他,張士洋道:“妹夫剛從縣衙回來,這幾日勞累,還是早些歇息,快要過年,無謂累壞了身體。青棠這一樁也不妨事,等過了年,我再去關家走一趟也是使得的。”
說罷,拍了拍張氏的手,“轎子在外頭,你送我出去。”
裡頭一出大戲,青棠在外間聽得清清楚楚,正巧蝶起吃完那碗牛肉羹,他扯青棠,青棠垂下頭與他說話。
張士洋一出來,朝這邊瞟了一眼,瞧見的就是霍青棠的側臉,燭火之下,半面側影。
張氏扶著張士洋出了門,青棠才抬起頭,裡頭是黃鶯的聲音,“大姑娘在嗎,老爺叫你呢。”
張士洋已經走了,青棠走到內間,月滿與疊翠一道撤了屏風,霍水仙抬眸看自己的女兒,他問:“爹爹同你說了一門親事,蘇州城關家獨子,你滿意嗎?”
霍水仙自己開口問了,他問得坦坦蕩蕩毫無遮掩,這屋裡兩個女人,一個張氏一個黃鶯,都是理不清正事的,指望她們,還不如自己問。他說:“爹爹原本想讓你母親問問你的意思,但爹爹想過了,還是決定自己問你一回。這樁婚事你喜歡不喜歡,都同爹爹說一聲,可好?”
黃鶯捂著嘴,“看老爺說的,大姑娘一個未嫁的姑娘,這婚事還自己能說出個一二三不成,我看大姑娘她”
霍水仙只管盯著霍青棠,青棠抬起眼睛,與霍水仙四目相對,他們父女生了一樣的一雙眼睛,眼如桃花,水光盈盈,他們幾乎可以從彼此臉上看見自己的模樣。
霍青棠說:“有勞父親費心了,關家恐怕不成。”
“這是為何,關家是蘇州城數得上的富貴人家,關家的公子相貌極好,這”黃鶯已經開始絮叨。
霍水仙攔住她,“讓囡囡說。”
“父親有所不知,青棠在寒山書院求學的時候,曾經中過一次毒,那毒性奇特,來得猛烈,青棠差點把命交代在那裡。”
霍青棠語氣緩緩的,“那種毒是寶珠茉莉和佛香混出來的香味,聞了能讓人吐血,青棠那一病,幾乎病了半年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