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順連聲賣乖:“老爺大度,我本是說笑的,老爺都掏了出來,再收回去也是不合適的,我只好勉為其難收了吧。”
這一串笑話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史順瞧瓔珞一眼,瓔珞含笑退了出去,史順將先將先前的紅封塞到瓔珞手裡,隨後又正了顏色,“你跟著大姑娘和范家姑娘,可要看好了她們,必須寸步不離。只有盡了本職,才對得起大人如此待我們,曉得嗎?”
瓔珞捏著手裡的紅封,紅封已被捏出褶皺來,她聲音堅定:“大人和姑娘待我好,我曉得的,我會一樣待他們好,我會盡我所能,史管家放心。”史順對瓔珞一番敲打,又得了瓔珞的再三保證之後,史順才跟著史侍郎出門去了。
不到午時,範明瑰如約前來,她穿了一件湛藍色寬鬆長袍,三千青絲綰成一個髮髻用同色髮帶繫於頭頂,陽光傾落下來,可不就是一個絕佳少年郎。
青棠穿著湖藍色的上衫,月白的百褶穿花裙,兩人站在一處,遙似一對璧人。瓔珞手上提著一個小籃子邁步走過來,範明瑰奇道:“瓔珞,我們要出門,你提個籃子做甚麼?”
籃子裡裝著粽子,黃酒,上面用荷葉蓋著,瓔珞低頭道:“閔家公子幫我們良多,這是小姐備下的禮,聊表心意。”霍青棠笑道:“我只包了一個粽子,其他都是瓔珞的手藝,我不敢居功。”
範明瑰嘖嘖稱奇,然後皺眉看著伶俐,叱道:“你呀,木頭樁子似的,只知道聽話,我不說你便不做了麼?家裡事忙,你不能主動為家裡分憂麼?瞧瞧人家瓔珞,過去日日和人家在一處,竟是半分也沒學到,蠢鈍無比,我真是快被你氣死了。”
伶俐紅了眼睛,一時慌的手足無措,瓔珞拉著她的手,柔聲道:“無事的,我那裡還有一些新釀的梅子酒,我送你一些可好?”
範明瑰嘆口氣:“那謝謝你們了,我家裡太亂了,實在沒想到要為閔家哥哥備下禮物,事出突然,也只好借你家的酒借花獻佛了。”
青棠笑道:“一點梅子酒,算不得什麼,待姐姐出嫁之時,我要為姐姐送上一罈女兒紅,上好的女兒紅。”明瑰被青棠逗得發笑,轉身看向伶俐,“還愣著作甚,難道等著瓔珞送到你手上不成?”
伶俐乖順有餘,卻實在算不得聰明,範明瑰要嫁的人家是京城的老牌勳貴魏北侯裴家,伶俐跟著去了侯府,也不知最後是禍是福。
魏北侯爺裴正川出身高貴,他母親穆阿是元朝大將舒倫之女。虎父無犬女,這位名叫穆阿的女將軍便是堅守在遼東的一道天塹。
洪武年間,遼東久攻不下,穆阿雄踞一方。
有人向洪武皇帝獻計,英雄難過美人關,反之亦然。
穆阿領軍巡防時遇見了昏倒在林海雪原的年輕書生裴蓑,裴蓑博學而強識,與腐朽糜爛只知享樂的蒙古貴族青年截然不同,他似一道清風吹進了穆阿嚴寒苦行的生活,他們相戀了。
一年之後,穆阿產下兒子裴正川,她那韌如青竹的丈夫卻在一個冬日深夜失蹤了,並且帶走走了她的虎符。
虎符丟失,將令不存。
穆阿抱著幼子站在城牆之上,軍士奪下了她懷中幼子,穆阿卻從高牆上一躍而下。茫茫雪原上一滴紅血濺四方,屍體尚溫熱,她清明目光仍瞭望北疆。
女將軍一生倥傯,以死為軍令殉葬。
然,蒙古的統治者卻沒有這般決絕意志,他們與大明妥協了。他們回到了最初的來處,那一片無垠的草原。
蒙古歸還了裴蓑的孩子,裴蓑卻沒有回大明封功受賞。他帶著穆阿的虎符,在那個漆黑的夜晚,在遼東的雪原裡消失了。
有人說裴蓑隱匿在了江湖,其實自那一晚之後,再也沒人見過他,連同那一塊帶走穆阿性命的虎符。
洪武皇帝賜襁褓中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