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管他的精靈,對於有機率分化為暗精靈的精靈,總是會有一名精靈負責對他進行一對一的監管。無論那隻精靈要去哪裡,負責的精靈都需要始終跟隨、監控著他。長老們曾經說過,祭司事務繁忙,克萊德耗費了我太多的精力。他們會派遣另一名精靈對克萊德進行監控這樣,我就能輕鬆下來。不過我拒絕了。
為什麼?
埃文有些愕然,因為發出這句疑問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看起來對這種事最不感興趣的維德。維德會詢問這種話,就像是深海里的魚忽然對陸地上的貓感興趣了一樣。
因為克萊德尚未分化。我於他而言是兄長的監管。這樣,他還能覺得自己是一個正常的精靈。可如果派遣另一個人,那就是純粹地、對待異族的監控了。畢維斯說,他還是一個少年。
我詢問那些與他一起進入森林的孩子。他們告訴我,射箭比賽早就在三個小時前就結束了。原本站在我身邊的長老以為克萊德逃了或許是突然出現了覺醒的意外、或者是由於暗精靈混血的本性。他打算派人去捉拿他,我制止了他,進入森林。
長老說,如果一小時之內不能見到克萊德。他一定會派人去捉拿他、處決他他不會允許冒這個險。森林裡還下著雨,到處都是溼漉漉的。我在森林的深處找到了克萊德。他在樹叢裡低著頭,金色頭髮溼透了,正在翻找著樹叢。我站在一旁,想要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可限定的時間要到了。於是我上去,嚴厲地斥責了他,要帶他回去。
他告訴我他要找回那枚被他射下的果子他分明該是第一個勝出的人,他咽不下這口氣。可比賽已經結束了,無論是獎品還是名次都已經發放,他即使是找到這枚果子,也證明不了什麼我這樣告訴他。
然後他告訴我,他想要找到這枚果子,是因為他想把它拿給我看。他並不在乎旁人會怎麼想、又或是管理比賽的人是否能承認他的名次。他只是想把果子給我看,僅此而已。因為早上在他出門時,他高高興興地告訴過我,他不會辱沒祭司弟弟這個名聲。他的箭術一定會是第一。
在說到這裡時,畢維斯的臉上居然有了一層薄薄的笑意。那層笑意就像是浮粉,從過去的時光中被挖掘出來、尷尬地浮在臉上。於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段兄弟關係的確曾經青春靚麗過,就像少女柔軟的肌膚。
也只是曾經。
如今即使靠著徒勞的妝點,也證明不了什麼了。
埃文還想說什麼。畢維斯垂下眼,溫和道:非常感謝人族的貴客們的幫助。只是這不僅是一場戰爭,更是我們兄弟之間的故事。也是光暗兩族從今以後是其中一族走向衰退乃至潰亡,又或是最終能夠互相理解的,轉折點。因此
精靈族的事務原本就與我無關。維德道,如何處理,也請你們自便。
畢維斯終於笑了。
他笑起來時,位於他身後的那盆花終於微微顯出了些帶有生機的模樣。畢維斯溫柔道:我會好好考慮如何去做我該做的事的。
那一刻埃文微微晃神。
畢維斯從會議室中離開,在他推門前,他聽見維德的聲音。
你後悔把他撿回來麼?維德的聲音裡帶著點想要知道答案的玩味,或許,如果你當初沒有把他撿回來,而是任由他死亡。如今精靈族也不會進入這個形勢。
畢維斯淡淡地笑了。
即使是祭司,又如何能算清楚後面能發生的事呢。他說。
畢維斯離開了房間。會議室裡於是只剩下了維德與埃文兩人。埃文琢磨畢維斯雲遮霧繞的話語,道:看起來克萊德的確打定主意,不殺死畢維斯,他是不肯罷手的。
或許不止這些。
這句突兀的話來自維德。誰也沒想到維德會在這時候說話。維德抬眼看著窗外的花枝,哂笑道: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