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氣候變化無常,白日裡還是豔陽高照,黃昏一至,天色擦黑,蒼穹上已經悶雷陣陣,等到暮色降臨,淅瀝瀝的小雨敲擊瓦片,演奏春天的樂章。
宗聿解下淋溼的大氅,接過小福子遞上來的布巾擦乾身上的水汽。
他下午去了一趟軍營,敲打了幾個不安分的將領,順便把徐歸叫回來,讓他這段時間都不用再去軍營。
上一世因為成親這件事,軍營中不少人頗有微詞,但他婚後一直住在軍營,他們就自己消停了。
這一世他選擇陪著江瑾年,沒去營中長住,若是放任徐歸不管,恐生事端。
“你們王妃呢?”宗聿進屋更衣,沒有看見江瑾年,開口問道。
小福子道:“王妃說要整理嫁妝,帶著白榆姐姐去了梅花苑。”
江家給的三瓜兩棗沒啥可收拾的,江瑾年主要是覺得宗聿走了以後有些無聊,找事情打發時間。
他坐在燈下看江家給的地契和陪嫁鋪子,不出意外是些邊邊角角,不是不出貨就是地段不好,難為江家把它們蒐羅起來裝樣子。
白榆清點完宗聿給的聘禮,見江瑾年還在對著江家的聘禮沉思,上前道:“主子,可需要我派幾個信得過的人去接手?”
江瑾年搖頭,他看著身後的這些嫁妝,白皙的手指在地契上輕敲,笑道:【你明天把這些東西都交給斂芳公公,由他處理。】
江瑾年相信江家給他挖的坑不止這一個,他和白榆“勢單力薄”,不如請王府的人坐鎮。
白榆沒有領會江瑾年的用意,她看著那些東西,猶豫了一下,問道:“主子,我們還走嗎?”
這間屋子裡,首飾珠寶,琳琅滿目,讓人一眼就能察覺到宗聿對江瑾年的偏寵。白榆高興之餘又隱隱有些擔憂,這和他們預想的不同,她怕江瑾年陷入這樣的花言巧語中。
江瑾年敲擊桌面的動作一頓,同樣的問題不過一兩日的功夫,他竟然開始猶豫。察覺到自己的遲疑,他自嘲一笑,道:【當然要走,但不是現在。】
江瑾年安慰自己,他只是還有事情沒有辦完,不完全是因為宗聿。
白榆鬆了口氣,要是江瑾年說不走了,她都不知道該如何給曲大夫交代。
江瑾年不想糾結這樣的問題,他站起身,把地契一併交到白榆手上,他讓白榆收好,轉身出門。
屋外下起了小雨,涼風吹動廊下的宮燈,人影在雨夜中搖曳。
宗聿撐著傘走來,看見江瑾年,喜上眉梢,三步並作兩步跨到他面前:“整理好了嗎?我來接你了。”
【這裡又沒兩步路。】江瑾年的面上不自覺地掛上笑意。
“你的病才好,還是要小心些。”
太醫院的藥連著吃了兩天,江瑾年風寒的症狀才消。今日下雨降溫,宗聿怕他又受寒。
【沒那麼嬌氣……】離了江家,江瑾年沒再吃曲落塵給他配的藥丸,他本身體質並不弱,之前完全是藥性使然。
看見宗聿擔心,他下意識地解釋,話說了一半就頓住。
他笑了笑,後面的話都嚥下去。他朝著宗聿走過去,跨入雨傘的範圍,拉近了和宗聿的距離。
燈火搖曳,他們的影子相互依偎。
新房的軟榻被拆掉後,房間裡就只有一張床可以睡覺。
宗聿站在臥室,看著侍女們鋪好的床,沉默兩息,轉頭看向身旁的江瑾年。
江瑾年避開了他的眼神,他拆軟榻的時候很開心,現在麻煩來了。
侍女們已經退出去,白榆也被小福子拉走,外間的燭火熄滅,只留了臥房的燈。
在雨聲和黑暗的襯托下,臥室的燭光照耀著兩個各懷心思的人,氣氛在沉默中逐漸曖昧。
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