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蘭停下手上的活,扭頭湊近一看,“沒事,睡著了。”
關有祿悄聲而言,“別動你妹。讓她多睡會兒,等天黑了醒來,爹正好帶你們去隊裡吃肉。”
趙秋月立即抬頭看向他,“孩子爹,要不我現在去隊裡搭把手?這趟你沒上山,吃現成的又得有人講究。”
關有祿點頭。
去也好,能掌勺給孩子們多打幾口肉。
“我先帶兒子過去?”
關有祿瞥了眼小心翼翼的媳婦,再次點頭。果然他娘說的對,欠收拾。“跟好你娘,別跑遠了。”
關向東哥倆歡天喜地高聲道好,如今會不驚醒他小閨女?
等趙秋月娘仨一走,關有祿放下手上的活,站了起來,他看了眼炕上緊閉雙眼的小閨女,嘆了口氣。
“閨女,去你爺屋裡給爹拿些菸葉子。”關有祿打發走大閨女之後,拍了拍小閨女身上被子。
“爹。”
聽到閨女有氣無力的聲音,關有祿儘量放軟語氣。要是四個兒女,他最虧欠的就是這個孩子。
大女兒是第一胎自然疼了些,等老二一出來又是個丫頭,不止他娘,就是他媳婦都滿心眼的不高興。
可孩子能自己選擇?
緊跟著大兒子出來,這個閨女更是被疏忽徹底,他就多抱一會兒,孩子就高興得更啥似的。
“閨女啊,爹往後不會讓你去你姥家,咱們就待自個家。爹知道你心裡委屈,往後爹會管著你娘。”
“有事咱就說哈,別啥都憋在心裡,萬一憋出個好歹可咋正?爹答應你明年開春去上學。”
關小竹眼淚嘩嘩直流,“爹~”
“傻閨女。”關有祿一雙粗手抹去孩子臉上淚水,“先別跟你娘他們說,到了開學,爹就帶你去報名。”
關小竹撲到他懷裡放聲大嚎。
關有祿拍著懷裡的孩子,“你說這麼點大咋就氣性這麼大呢,不就是少分點肉嘛,多了也賣不了幾個錢。”
“上,咱們就上學,爹還不信供不起你們幾個上學。再過兩天爹腿好了就去賺工分,別愁錢。”
“翻過年咱們爺倆就去報名。我小閨女往後也是文化人。”
哭了好一會兒,關小竹心情好了很多,甕聲說道,“爹,我會好好上學,往後一定好好孝順你。”
“好!爹等著我閨女有出息。”
外屋的關小蘭捧著一包菸葉,愣愣地站了許久……過了片刻,她悄聲轉過身走到灶前入座小馬紮上。
看著灶膛,關小蘭默默地擦去臉上眼淚。
我也想上學。
我也想跟元嬸一樣。
可咋說得出口。
哪來的錢?哪來的糧?兩頭豬還不能出欄,就賣不了錢;年底分到的錢,她娘還想起屋子。
關小蘭很是懷疑妹妹壓根就是故意在外面暈倒,可偏偏她爹當真,真是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她哪裡做得不好?
能幹活絕對不偷懶;打完粥都儘量打稀的。
上孝順爹孃,下護著弟弟妹妹,哪怕妹妹陰陽怪氣,也覺得這是親妹妹。她是大姐,她讓著。
錯了嗎?
某時候。
一個人的改變就那麼一刻。也許很快爆發,也許如同種子默默地發芽,缺的就是時間和刺激。
關有祿自認他不比關有壽差,自認他也是一位好父親,自認他也能寵著閨女,但他忘了一碗水很難端平。
而他偏偏就還有一位閨女。
他是下了決定等腿一好,就去林場當臨時工賣苦力,卻忘了最是乖巧的孩子,她心有這個家。
人心傷不起。
“好了,快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