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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我們一號店大概四五站地的某間家常菜館。
大廳,靠近角落的一張桌上,我和張千璞面對面而坐。
唯恐這孩子沒有安全感,我特意交代李俊峰就在門外等我。
他脫去自己那身髒兮兮的廉價運動裝,換了一身土黃色的小夾克,頭髮明顯也是剛剛打理過的,瞅著溜光水滑,胳膊上還多出來一塊不知道什麼牌子的運動手錶,猛地一瞅差點沒認出來。
細細打量他一番後,我收起心底的驚詫,丟給他一支菸輕問:“捅完人以後,你跑哪去了?”
“慌不擇路的跑,我也不知道具體跑到哪了,然後在一家高檔西裝店的門口碰上個看起來很有錢的男人。”張千璞捧著面前的大碗,滋溜滋溜吮吸著麵條,隨即又給自己扒了幾瓣蒜,當糖果似的直接丟進嘴裡。
一邊“嘎嘣嘎嘣”的咀嚼,一邊又嫌味道不夠重,給自己倒了一點醋後,呲牙憨笑:“然後我突然發現錢來的好容易啊,我手裡有刀,胸口有膽,鈔票就會自覺找上門,你看我這塊表,據說叫什麼榮漢斯,我也記不住名字,反正被我搶的那個土豪說,價值三十多萬,大叔你知道嗎?三十多萬,在我們那兒夠買一套房啦。”
盯著他的眼睛,我陡然發現這小子莫名其妙的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儘管我們本來就沒認識多久,但他給我的感覺,完全跟最開始時候那個偷奸耍滑的小賴子不同了,多了一抹癲狂,還多了三分桀驁。
“你信麼?瞅著我好像膽大心黑,實際上我特別膽小。”張千璞又抓起一個蒜頭,慢悠悠的扒著蒜皮,像是回憶一般呢喃:“我從小就生活在一個畸形無比的家庭裡,爸爸是個流氓,媽媽是買來的,別的小朋友騎在爸爸脖子上要這要那時候,我唯一的夢想就是他喝醉酒、輸了錢可不可以不打我,不把我和大黑關在一個籠子裡,大黑是我們家養的狗。”
我沒有作聲,靜靜聆聽他的訴說。
“到了讀書的年紀,我特別特別的拼命,因為有個老師告訴我,只要將來成績好,就可以離開我們那個破地方去大城市裡念大學。”張千璞將扒好的白蒜丟進麵碗裡,輕輕攪拌道:“但是那個老師沒告訴我,念大學是需要很多錢的。”
他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般,自說自話的苦笑:“我玩命的背書,就是盼望有一天可以夢想成真,我們那個村子沒有六年級,讀到四年級時候,我成績優異考到城裡的六年級,直接跳了一級,面對那些比我大的城裡同學,我更加的小心翼翼,我怕不小心弄髒了他們的耐克阿迪,怕不小心說出老家話被他恥笑。”
大口朵頤的吞了嘴麵條後,他嗆得咳嗽兩聲:“我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情,就是那會兒住校,別的同學都有暖壺,唯獨我沒有,因為我上學的錢,都是我媽用那種方式賺來的,我當時雖然小,但不傻逼,所以從來不敢提要求,後來我媽知道了,給我買了一個很漂亮的暖壺,藍色的,上面還畫了幾個卡通人物,我喜歡的不得了,可是”
說到這兒的時候,張千璞的眼神陡然變得殺氣騰騰:“可是宿舍裡幾個城市的同學不高興了,因為我的暖壺搶走了他們的風頭,那時候我是這麼認為的,直到後來我才明白,有些二逼對窮人的鄙夷是與生俱來,他們合夥把我暖壺給搞壞,我無助的趴在床上哭,他們幾個看著我笑,宿管老師只是不痛不癢的罵了一句,但他們誰都不知道,那個暖壺徹底粉碎了我最後的尊嚴。”
“受苦了孩子。”我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頭安慰。
儘管我的家庭條件也不是太好,但至少從小到大我沒有受過他這樣的委屈。
“這才哪到哪。”張千璞搖搖頭道:“我是從農村來的,雖然成績好,可是普通話特別不標準,平舌音翹舌音根本分不清,當時的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