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楊利民的叫聲,我的嘴角立時間浮現一抹弧度。
“王朗!我喊你,聽不著啊?”
走廊裡,很快再次傳來楊利民急不可耐的吼聲。
“恭喜吶!”宋陽眉梢上揚,輕飄飄的衝我拱拳。
我也馬上彎腰朝他一樂:“同喜才是真的!”
沒多一會兒,我攥著剃鬚刀來到楊利民的病房裡。
他端坐在椅子上,拍了拍自己亂糟糟的發茬,歪歪脖子道:“別光吹牛,今天我倒要試試你的手藝。”
“叔,您這馬上就要出去的人了,外頭想給您理髮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何必再為難小侄呢。”我一邊從床頭櫃裡翻出來個一次性的床單,當圍裙似的裹在他身上,一邊煞有其事的甩動兩下剃鬚刀。
“外面的理髮師需要花錢,你比較簡單,欠份人情而已,用你的話說,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咬。”楊利民大馬金刀的繃著身體,抽吸兩下鼻子沉聲道:“剃吧,怎麼光怎麼來!”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認可,但這兩天的朝夕相伴,絕對讓我倆的關係發生了質的改變,或許是我想多了,又或者他是因為實在無聊,只剩下我這個聽眾和聊伴,才會表現得和善很多,不過必須得承認的是我們共同經歷了一場非凡的旅程。
隨著剃鬚刀一上一下的遊動,楊利民灰白參半的髮絲一縷一縷的脫落,我看到老頭臉上的笑容也愈發漸濃。
真是太長時間沒幹這活計了,簡簡單單個光頭,愣是花費了一個多鐘頭。
當他站在鏡子面前,摸著自己光禿禿的大腦門時,我訕笑著捧臭腳:“還別說,您老真挺適合這髮型的,氣質這塊拿捏的嘎嘎穩。”
“是嗎?”楊利民再次拍了拍自己鋥光瓦亮的後腦勺,發出爽朗的笑聲:“刻骨銘心的一場記憶,你再幫我刮個臉吧,我想幹乾淨淨的出門!”
“沒問題。”我利索的打了個響指,這一刻,我突然萌生了一種我倆彷彿非常親密的幻覺,他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咖,而我也不是有事相求的嘍囉,我倆就如同一對再普通不過的爺倆。
要知道刮鬍子絕對算得上一件親密無間的事兒,他等於直接把脖子亮出來給我,如果我心懷不軌的話,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如果不是二般關係,沒人會樂意冒如此大的風險。
當然,幻象只能是幻象,永遠都不可能照進現實。
我心裡比誰都明白,一旦走出這間房,他就會馬上恢復成那個殺伐果斷的掃h辦一把,而我也將重新迴歸縮頭縮尾的社會渣滓,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事實。
“楊主任,您的衣服我放床上了..”
一道聲音將我從思緒中拽回現實,龐友懷抱一件灰色的中山裝走進了病房。
“謝謝!”楊利民平靜的點點腦袋。
龐友接著又道:“宋陽和掃h辦的不少同事都在醫院門口等您,讓我通知您快一些,媒體和新聞界的不少朋友都來了,大家對於您最近一段時間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都很關心,尤其是巡s組的宋組長更是內疚到不行,一定要親自給您賠禮道歉。”
“呵呵,謝謝!”楊利民仍舊抄著平淡的語氣點點腦袋:“麻煩你出去時候把門帶上,我需要一點時間調整自己的心態和情緒。”
龐友皺了皺眉頭,隨即不情不願的離開房間。
“時間的進展比我想象中要快得多。”幫著楊利民調整一下坐姿後,我往他臉上輕輕塗抹剃鬚膏,笑呵呵道:“看來這頂層機構辦事的效率就是不一般吶。”
“你派出去替我扛鍋的小朋友叫錢龍是麼?”他伸直脖子,微閉眼睛道:“他最多半年,之後會被轉去權威醫院接受治療,至於曾經的過錯嘛,我想沒人會跟一個身患絕症的病人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