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白隨著步家人來到了這培水城臨河而建的那座高聳酒樓中去。
這便是香滿樓,有七層高,在樓中飲酒同時可以望見大河滾滾而過,是個本地極好的去處。
而七層高樓,步家只訂到第四層的雅間。
這也像是將人給分了等級一樣,像步家這樣外地來的大族,哪怕是給足了錢也只能上到第四層。
而再往上三層則都是本地豪族才有資格享用的去處。
姜思白走在四層的樓梯口,便見那先前將他當做優伶的步家少爺步淵已經出迎。
「白兄,先前是小子不對,就請白兄大人有大量,給小子一個賠罪的機會。」
姜思白沒有回應,只是看了看那往上的臺階。
步淵苦笑一聲說:「白兄見諒,再往上我步家也沒有資格上去了,本地世家十分排外,哪怕是如今這四樓雅間,也是家父花費了大價錢,再加上我吳地步氏在經學上頗有些名聲,這才能夠訂下來的。」
姜思白聽了點點頭說:「並非有何不滿,只是感慨這蜀地真是等級森嚴,令人喘不過氣來。」
說著便走進了這四樓的雅間。
步淵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才邀請姜思白入席。
而在席間,姜思白也認識了這步家的家主步質,的確頗有些學術大師的感覺。
這步質為人頗為方正,談吐間也算有正氣。
不可否認,大族中的確有不少人的道德品質都很好,只是因為自身階級問題而天生立場有偏。
這步家的情況姜思白打聽過。
倒是屬於吳地有名的大戶。
而且這步老爺子歷任地方官員,最高時曾經做到過一郡太守,非常善於調和各方利益治理地方。
原本這樣的人算得上是大才,公孫止不該放過的才對。
可是他不喜歡大周的法令,認為這大周的法令乃是暴政。
是以他按照大周法令將所有田產交出並且遣散了佃戶之後,就帶著剩下的家財選擇搬離吳地,舉家前往他認為的治世。
然而入蜀以來,他已經認識到了一些問題了。
他在吳地是上善人家,是備受尊敬的步家家主。
可是在這蜀地,類似的人家不在少數,而且更高階的世家一樣不少。
這些世家已經形成了一個個穩固的階層,對他這個外來者層層壓迫下來,令他都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是以步質最近的心情已經不是很好了。
在這香滿樓用餐都只能來到第四層,這種感覺是步質從未感受過的。
步質與姜思白聊得頗為投機,這位經學大家本以為姜思白只是一名頗有神異的俠客,卻沒想到姜思白世事洞見對任何事都頗有見地,令他極有好感。
當然,這也是姜思白一般只會順著他們的話題說兩句,而不會自己長篇大論。
在他看來這可沒什麼好說的,只是禮貌性地應對一二罷了。
這時步淵正說到自己在這培水城中的見聞,他可沒有自家父親那般的感觸,只覺得這裡往來皆是鴻儒,興奮極了。
是以他不免又有些忘形,便對姜思白說:「聽步河說,白先生乃是懲惡揚善並斬妖除魔的任俠,不知在這培水城中可發現何不平之事?」
姜思白聞言愣了一下,隨後搖頭嘆息一聲也不言語。
步淵愣了,他不解地問:「白先生何故嘆息?」
姜思白說:「我入這培水城,一眼看去只覺一切都好。」
「然再看一眼,卻只嘆無天火墜下,將這滿城罪孽一同給熔了。」
步淵愕然,他問:「何至於如此?!」
姜思白看了看他,見他滿眼不服卻又要壓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