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先生,老夫人又醒了。」護士看到他們,連忙說道。
宮北澤點點頭,臉上的痛突然又掩飾不住,眼眸瞬間猩紅。
如果母親不是這種狀況,此時他最想做的,就是母子倆抱頭痛哭。
可如今,他心裡再痛還得小心翼翼地藏起,萬一母親經受不住這打擊……
進入病房前,宮北澤再次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我們之間早就沒關係了,你不必因為可憐我而委屈自己。」
貝蒂嘴巴動了動,正要說話,他又繼續道:「我母親神志不清,記憶混亂,身體狀況很糟糕,不能受到刺激,你還是別進去了。」
他這麼說,貝蒂哪還敢強求,只好默默地鬆開握著輪椅的手。
宮北澤自己滑著輪椅,進了病房。
方婷醒著,護工正在餵她喝水。
看到熟悉的人進來,方婷眼眸轉了轉,「阿澤……我認得你,你是我兒子。」
宮北澤收拾好心裡的傷痛,來到病床邊停住,溫和地說:「媽,是我,我還以為你連親兒子都不記得了。」
方婷很低聲緩緩地說:「記得,都記
得……就是,有些亂——好像腦子、身體,都不受控制……」
方婷現在身體的確是不受控制的。
腦出血往往伴隨身體機能的倒退,有些會偏癱,甚至還有全癱的。
她現在意識還算清醒,只是半邊身體麻木的厲害,右手臂明顯不聽使喚。
宮北澤聽她這麼說,緩緩抬手握住了母親的右手,溫柔地幫她按摩揉捏,「醫生說,等你身體好一些,慢慢做復健,會好起來的。」
方婷點點頭,視線放遠了些:「你爸呢……我沒看到他。」
宮北澤心頭狠狠一抽,面上撐住了,語調平穩地說:「這幾天,公司事情比較多,我的腿受傷還沒好,也不方便去公司,所以爸在公司忙著。」
方婷反應遲鈍地「噢」了聲,又沉默下來,好像腦子裡很空一般,眼神也空空的。
原本還擔心母親會再次問起孫女兒的事,可過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提起,看樣子是又忘了這回事。
五點多,晚餐送來了。
護工把病床搖高一點,小心細緻地餵著方婷喝湯。
方婷看向兒子,和藹地道:「你也去吃飯吧……別餓著,問你爸……什麼時候下班,來看看我……我好像,很久很久……沒見到他了。」
的確是很久了,而且,還將會更久遠都見不到了。
宮北澤心裡疼得發抖,連開口都不敢,只是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他怕多呆一會兒,就會扛不住露餡兒了。
病房門關上,眼淚無聲滑落,他一手支撐在輪椅扶手上,手指按著痠痛的眼角,拼命調整情緒。
這樣隱瞞也不是辦法,不知能挨過幾天。
這時候,他倒希望母親的後遺症更嚴重一些,最好什麼都不記得了,那該多好。
「宮北澤,你想哭……就狠狠哭出來吧,不要憋著……哭出來,心裡會好受些。」貝蒂一直沒走,等在走廊裡。
看到男人出來後,低頭無聲啜泣的模樣,忍不住上前安慰。
宮北澤身體微微一驚,顯然是沒料到她還在這兒守著。
男人繼續低著臉,用手指默默擦掉了眼角的淚,暗暗深呼吸平復好情緒,才緩緩抬頭。
「你怎麼還不走?你丈夫就不管管你?」他繼續淡漠地開口,突然間對她的態度冷漠到極點。
貝蒂沒有回答,只是說:「能不能換個地方,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宮北澤轉頭,這才第一次認真地正眼看向她。
貝蒂望著他眼底的紅潮,心中的